第4章 不要卖了我

“你到底记不记得自已的娘家在哪？不记得就跟我走，大冷天的站在这发呆也不觉得难受？” 狗儿不耐烦地打断王雅茹的思绪，扯着袖子去抹鼻涕。 王雅茹淡淡瞥狗儿一眼，从怀里把压箱角的几个大钱摸出来，放在手心里给三丫看，“我们先逛逛，给你买糖吃。” 三丫冻得脸色发青，还是很努力地露出个笑容来，“三丫不吃糖，留着给娘花。” 王雅茹咬牙忍着不让自已心软，拉着三丫的小手，往祁慧娘记忆中的那些高门大户的方向走。 买糖不过是借口，她只想哄着三丫不要吵闹，顺利的被她卖掉而已。 天气太冷，路边的铺子都紧紧关着门，也没见有几个行人，完全感受不到热闹的气氛。 三个人默默走了一阵，王雅茹拉着三丫进了一个杂货铺子，买了一个钱的糖块给三丫。 一个钱买的糖，不过指尖大的三块，三丫珍惜地捧在手心里，用冷的不听使唤的手指从中挑出块大的来，努力拿稳了踮起脚尖递到王雅茹嘴边：“娘吃。” 王雅茹拉着三丫的小手出了杂货铺子，咬着嘴唇站了许久，忽然转身往记忆中的娘家走去，“走吧，没什么好逛的，我们去外婆家。” 后来王雅茹也曾回想过这一瞬间，自已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心思。 大概是因为三丫的眼神太清澈，就像敏姐儿一样，自已才会心软的吧。 正是这一瞬间的心软，让她走上了另一条路，并且最终在另一条路上走出了真正属于自已的人生。 祁家离杂货铺不远，难得的两进小院子。 门前不远就是一口公用的水井，算是镇上最好的地界之一。 站在祁家的大门前，王雅如握了握拳，在心默默告诉自已。 京城、靖国公府，她总有一天要回去。 只是已经是隔着一世生死的记忆，她必须接受此时的身份，努力适应新的生活。 王雅茹蹲下来双眼定定注视着三丫的眼睛，轻声说：“我的名字是祁慧娘。” “祁慧娘……”三丫默默念了一遍，“娘的名字真好听。” 王雅茹，不，祁慧娘摸摸三丫冰冷的小脸，站起身来深深吸一口气，沉声说：“走吧，我们去见外公外婆。”不再迟疑上前推开祁家的大门。 祁家堂屋里，祁秀才坐在主位上肃着表情喝茶，眼神都懒得给祁慧娘母子三人一个。 祁娘子从三人进了屋便拉着孙子回了内室。 祁妍娘冷着脸也不理会三人，只有赘婿王根生不时轻声跟狗儿和三丫说几句话。 祁慧娘揽着三丫呆坐了片刻，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起身上前两步，柔声向祁秀才赔不是。 “是女儿的错，累爹娘为女儿担心了，女儿如今分了家，带着一双儿女单过了，今日带他们来给爹娘请安，给姐姐和姐夫问好。” 祁秀才冷冷哼了一声，“你也别在我这里说这些，当初你出门的时候我便说了，你嫁出去就不必再回来，只当你没有娘家就是了。” 祁妍娘接过话头，“早就说冯家不是什么好归宿，你偏偏牛心左性不听劝，你看看如今这不是应了当初的话了？ 冯家就这么把你们分出来，这哪里是分家，分明就是不想养活冯二栓的儿女，借着分家的借口把两个累赘扔给你。” 祁慧娘下意识瞄了一眼两个孩子的脸色，忍着性子柔声说：“姐姐别这样说，有了这两个孩子我也算是有了依靠，这些日子病了都是他们两个尽心照顾我，我才能这么快好起来。” 祁妍娘冷笑一声，不客气地数落祁慧娘，“别人扔给你两个累赘，你还当成宝了，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是这样温良贤淑的人，既如此你跟着你的靠山过日子就是了，还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如果依着王雅茹的脾气，这会儿必然已经站起身骂回去了。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祁慧娘，只能强忍着羞愧，低声下气地说：“家里粮食快吃完了，想跟爹娘和姐姐姐夫借几个钱先支应几个月，待来年地里有了收成，一定还回来。” 祁妍娘翻了个白眼，手指叩着桌面发出咚咚的轻响。 “说你傻都对不住这个傻字，你是冯二栓跪到咱爹面前求了去的，是冯家明媒正娶的媳妇。 这两个孩子又是冯家的骨肉，缺吃少穿自然该问冯家要去，难不成还要我们祁家贴钱帮他冯家养孩子？” 祁慧娘被姐姐数落一顿，一碗热水都没喝上，就被打发了出来。 三丫哭丧着小脸，努力忍着眼泪安慰祁慧娘：“是三丫和哥哥不好，连累娘被姨姨骂了，以后三丫不吃粥只吃干菜，省下粥给娘吃。” 祁慧娘抚了抚三丫的头，又去拍狗儿的肩膀，“走吧，我们先回去，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有手有脚总能想法子养活自已的。” 三人转身默默往胡子外走，忽听身后王根生轻声唤三人：“姨妹且等等。” 王根生快步追上三人，含笑拍了拍狗儿的头，把一个粗布荷包递给祁慧娘，“这里是五十个钱，你先拿去给孩子们买点粮食吧，家里今年收成不好，你姐姐也为这事发愁呢，说话急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祁慧娘接过荷包紧紧握在手里，感激地看了王根生一眼，“是我不争气，累害了爹爹和一家人的名声，这些钱我就收着了，将来必会双倍还给姐夫的。” 王根生摆摆手，“不必了，这些是我存的私房钱，你别让你姐姐知道就是了，天气不早了，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