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眼睛,最会骗人

江明嫣冷静道：“殿下早知太子有所行动，所以，亦有佑北兵入城了吗？” “嗯。”东方世言简意赅。 “多少人？” “京都城中有一万余人，还有七万将士再赶来的路上。” “何时出发而来？” “昨日。” 江明嫣眼皮一跳，“殿下是打算等太子宣布圣上崩逝登基，朝堂不稳之时和佑北军里应外合围之？” 东方世微微愕然，她竟然猜到了这一层，“你想说什么？” “圣上崩逝后太子必会对宣王赶尽杀绝取得遗诏销毁，而太子与殿下早有龃龉，现在也不会放过你，且佑北军昨日出发至少七日才会赶来，殿下不觉得，太晚了吗？” 东方世挑眉，“他找不到我。” “东躲西藏的游戏，未免太便宜他了。”江明嫣双眸微弯，卷曲的睫毛下月眸清明平静，“民女有更好的办法让殿下夺下柒国。” 夜如深海无际。 闻经午端上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安神汤进入御书房中，柒皇今日醒的很早，但精气神并未恢复，看了几本奏折后就觉有心无力起来。 他有种预感，自己的命数已尽。 “圣上，当心龙体。”闻经午将安神汤呈上道：“还是要听御医的多加休息啊。” 柒皇叹了口气，端过安神汤，温热适宜，闻经午向来伺候周到。 看着柒皇不疑有他地喝下，闻经午端着托盘低下了头。 “闻经午，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闻经午小心道：“从圣上还是皇子开始，今年是第三十七年。” “这么久了。”柒皇靠在龙椅上，许是安神汤奏效，困意席卷地很快，人老了，总爱回忆往事，他见闻经午开始剪烛芯，祥和地开口：“明日，你回乡去吧。” 剪刀掉在地上，闻经午忙跪下，两股战战：“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还请皇上息怒！” “朕何时说过要罚你？”柒皇笑了一声，格外宽仁：“你为朕鞠躬尽瘁这么多年，是该享享福了，去御史台领旨回乡去吧。” 闻经午垂着的头愈发低，“老奴，老奴还想伺候皇上……” 过了不知多久，闻经午双腿僵硬发颤了也没听到头顶上帝王的声音。 他重重地叩首下去。 良久，脸上竟是老泪纵横，闻经午一边磕头，一边唏嘘道： “圣上，莫怪老奴……” “圣上，走好。” “圣上，等老奴下去了，再给您请罪！” 御书房的人都早已被他支走，里里外外只剩下磕头声和低泣声回荡。 … 黑鹰从黑幕中飞出，落在裕王府的墙头，这鹰极为聪颖，他先是站了一会儿，随即在裕王府绕了一圈，这才钻进回廊来到一间里屋的窗户口，停在俊美如斯的青年肩头。 “动手倒是快。” 东方世摸了摸黑鹰小巧柔软的脑袋，黑鹰顺从地轻轻啄了一下他的手后飞到桌上吃起了盘子里的核桃仁。 黎照云和黎照然现如今都进不了宫，闻言神情落寞了几分，相继无言。 “照云，之后有何打算？”东方世道。 黎照云“害”了一声，打开折扇在腊月里扇起了风，看向窗外的浓浓夜色，“我这人就想着离开朝堂、游山玩水，现在如了愿，自然是要看看壮阔山河。” 折扇扇的快，他眼角的泪也流失的快，东方世没拆穿，拍了拍他的肩。 黎照云深吸了口气，问：“三皇弟，你呢？” 黎照然之前就一直游历在外，黎照云有心和他结个伴。 黎照云眼神黯淡：“还不知小妹作何打算，她这一生太苦，我想陪着她。” 黎照然的折扇倏然停住，三个男人同时安静了几秒，东方世看了看黎照然，终是没说出江明嫣的打算。 “姑娘，你跟主子和好了吗？” 这厢，青霜侍奉好江明嫣上完药，好奇问道。 江明嫣杏眼微动，语气平静：“我们没有吵架，那日只是分析局势时不对付罢了。” 青霜：“……” 江明嫣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 想到黎照云近几日消沉憔悴皆因帝王纷争和皇室秘史，她坐在江明嫣旁边道：“等主子夺下柒国，裕王殿下定要远游三国，到时候就很难见到他了。” “你不跟着去？” “当然！我是主子的人，主子大业未成，我岂能中途离开，青卫会瞧不起我的。”青霜不以为意道。 江明嫣嘴角微弯，“以东方殿下的能力，一统三国用不了五年，不会等太久。” 青霜点了点头，“姑娘呢？” 江明嫣手指在被褥中交叠。 她现在伤势不仅没好反而加重，去韵国路途遥远，她若是以宫女的身份过去只会死在路上。 如今看来，只能从长计议，至少得等她的伤好才行。 “我会协助东方殿下。” 青霜喜道：“奴婢就知道姑娘舍不得主子。” 江明嫣有心想纠正青霜错误的理解，但话到嘴边却成了另一个问句：“你知道，东方殿下右眼下的泪痣吗？” 江明嫣心想，她可能真的伤到了脑子，不然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青霜怔愣时，东方世低沉磁性的嗓音传了进来，“你可以问我。” “主子。”青霜觑着二人，很明白地退下。 “民女随口一问。”江明嫣道。 东方世不置可否：“心口不一。” “……” 东方世眉梢微扬，“不走了？” “民女需要养伤。” 江明嫣方说完，东方世身形转瞬来到她面前，轻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你再说一个‘民女’，我就亲你。” 面前的俊脸放大，江明嫣不语片刻。 被褥下，江明嫣被盖着的手悄悄从袖口里抽出小刀，她眼底微冷，视线被迫看着东方世，面色沉静。 “泪痣，是遗传。” 东方世见她识相，勾唇一笑退身坐在床边，抱头靠在床沿上，“我母亲也有一颗，和我的一模一样，佑北王不喜欢，便遮了。” “殿——” 东方世一记冷眼扫了过来。 “……你也不喜欢吗？” “一颗泪痣，有和没有都一样，遮习惯了而已。”东方世淡淡道。 江明嫣了然，正想问黎照新有没有动作时，听东方世饶有兴趣道： “我回答了你一个秘密，礼尚往来，你也该回答我一个。” 江明嫣顿了顿，“我的事你都查到了。” 东方世目光蓦地一变，沉暗黝黑的瞳仁瞧着她，“你抗拒所有人对你的好，是因为那个梦里黎朝夕对你说了什么？” 江明嫣下意识就要开口，东方世却捂住她的嘴和眼睛，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如果骗我，后果自负。” 屏蔽了视觉，江明嫣耳力本就敏锐，甚至连屋内炭炉中火星子炸开的声音都能听到，她感觉到东方世放开了捂着她鼻子嘴巴的手。 他道：“你的眼睛，最会骗人，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