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亏心事

“殿下说笑了，奴婢还未曾好好欣赏过雪景。” 江明嫣发现，这府里除了宣王的手下紧跟之外，其余下人都对他视若无睹，虽说做事并不怠慢，但是没有一个人给他请安，管家也是匆匆说了一句“这就打扫完”便不见踪影。 正想着，黎照然忽地开口道：“本王从前不得父皇喜爱，如今也只是有名无实的空架子，南美人让你跟着本王筹备一件微不足道的贺礼，确实委屈了你。” 他说着，还给江明嫣撩起珠帘，语气温和的陈述着自己现在的身份，似真的觉得江明嫣受了委屈一般带着歉意。 黎照云是有实力装没有，风花雪月都是假的。 黎照然是真的没有。 但他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让江明嫣不禁侧目。 身为盛宠一时的琴贵妃之子，黎照然面如冠玉，温润有礼，身上闲云流水的气质让他毫无威胁感，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如若他不说这句话的话，江明嫣是会这么认为的。 若当真闲云野鹤，就不会在意自己是否有权有势。 “殿下身为柒国皇子，永远都是尊卑的，奴婢只是一介贱婢，能为殿下分忧是奴婢的荣幸。”江明嫣不卑不亢道。 黎照然默然片刻，温声道：“在宣王府，你无需如此拘礼。” 江明嫣应道：“奴婢不敢。” 两人逛回书房时屋内都已经清扫好了，暖炉也烧了一会儿，黎照然突然来了兴趣，问道：“可会下棋？” 江明嫣刚想开口说“不会”，黎照然自言自语道：“身为女官这些你应是学过的，是本王多问了，陪本王下一局吧。” 侍卫关上门，屋内屏蔽了下人们洒扫的声音，江明嫣本欲故意输给黎照然说棋艺不佳，不曾想黎照然步步都露出破绽，比她先输后还夸她：“江司珍的棋艺高超，本王甘拜下风。” 江明嫣抿嘴，方要起身，黎照然又问道：“听说江司珍是二皇兄带进宫的，不知江司珍和二皇兄是怎么认识的？” 他又道：“本王只是好奇，若是江司珍不想说，便不用说。” 话是这么说，但他坐在她面前纹丝不动，脸上挂着单纯无害的笑容，温柔的语气带着几丝失落。 她的底细进宫时都是对过笔录的，黎照然若是想查就都能一清二楚。 江明嫣按照进宫时说的一字不差道：“奴婢是孤儿，自小就立志当女官，在邺城流浪后多亏守将高石与所救，参与了邺城一战和高将军等来了援军，高将军觉得奴婢聪明就举荐给了裕王陛下，这才得以参加了女官考试。” 黎照然惊异道：“原来你就是和高守将守城的女子，本王回京途中路过邺城，听高将军提过，他认你做了妹妹是吗？” “是。” “江司珍精通女官的琴棋书画又懂兵法，世间少有。” “殿下过誉。” “占喜，江司珍的屋子收拾出来了吗？”黎照然问道。 侍卫占喜道：“收拾好了。” “本王带你过去。” 江明嫣哑然，这宣王府他和她都是今日第一次逛，实在说不上谁比谁熟，倒不如让占喜带她过去。 就算是演戏，他今日翩翩公子、赞赏有加的戏码也做足了，拉拢人心如此细致入微，当真是令江明嫣咂舌。 出了书房，占喜在前面带路，江明嫣本应跟在黎照然身后，但黎照然再三说明无需拘礼，这才并肩而行。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明嫣总感觉黎照然频频看向她，心中闪过南美人看好戏的模样，江明嫣立时明了。 黎照然对她的特殊对待应该是因为她的容貌和琴贵妃有五分像，下棋耗时长，想借此通过她的脸思念琴贵妃吗？ 江明嫣前世辗转被卖被欺骗，对江氏夫妇只剩下怨恨，就算现在有着十岁以前的记忆，可脑海里也没有生母的印象，欢迎宴上远远一望，圣上早已无法和她记忆力模糊的人影重合。 她无法理解黎照然的心情。 就像见到黎照云时，面对跟她有着血缘关系，她应该叫一声“二哥”的人，她都是漠然的。 在经过黎朝夕的折磨后，她对所谓的亲人早没了什么亲切感，血缘在她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澜。 柒国的史册上也没有关于小公主的任何记载，皇宫里也没有一个人提过，人人皆知柒国只有一个长公主，她的存在就仿佛是多余的。 江明嫣脚下忽然踩空，她瞳孔一缩，下意识要动身时黎照然猛地拉住她，略微一用力，把她拉了回来，担忧道：“没事吧？” 下一秒，门外响起宫婢声嘶力竭的一声：“长公主驾到——” 黎朝夕身后跟着十几个宫女，浩浩荡荡地闯进宣王府，她红唇微张，恣意道：“三皇兄，置办了宅子怎么不告诉朝夕，朝夕好和你一同庆祝一番呀。” 江明嫣站稳身子，面无表情和众人一同行礼：“长公主殿下金安！” “宣王殿下万安！” 宫女门行完礼将手中架着的各种贺礼放下，黎朝夕接过礼单走向黎照然：“三皇兄上次救了朝夕，朝夕还没谢谢三皇兄呢。” 占喜上前接过礼单，黎照然温润一笑：“朝夕费心了，占喜，先带江司珍回屋吧。” “江司珍？”黎朝夕一愣，道：“她不是女官吗？怎么在三皇兄府中。” “本王有事让她办。” 黎朝夕奇怪地看向低着头的江明嫣，“她的疹子好了？抬起头，让本公主瞧瞧。” 江明嫣心中无声嗤笑，眉眼一弯，听话地抬起头。 黎朝夕登时瞪大眼睛，似晴天霹雳一般，“你，你……” “朝夕，她长得很像本王的母妃，也很像她。”黎照然幽幽叹气道。 黎朝夕却听不进去黎照然的话，像是见了鬼，脸色煞白，她慌张地话都说不清楚：“你们……本公主还有事……先，先走了。” 江明嫣看着黎朝夕声势浩大的来，踉跄地落荒而逃，好笑道：“长公主怎么好像很怕奴婢？跟做了亏心事一样。” 黎照然想到什么，只道：“你入宫的晚，不知宫中秘事……那件事，她也很自责。” 自责？ 江明嫣嘴角泛起冷笑。 要是她和黎照然没有待在一起，恐怕现在她就和当初一样被囚禁在地牢里了。 黎朝夕一路魂不守舍地回到长公主府后喝了安神汤才回了三魂。 她握住霞光的胳膊，目眦欲裂：“你之前说她叫什么名字？” “江，江明嫣。”霞光的手腕被尖锐的红色指甲掐出血，她忍不住颤抖道：“公……公主，她只是个女官不是小公主——” “啪！” 黎朝夕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谁让你提那个贱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