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止你一个

黎照然将黎朝夕带上岸时黎朝夕已呛了不少水，整个人浑浑噩噩跟丢了半条命死的，黎照然交给霞光，披上手下送来的狐裘披风温声道：“扶长公主回宫，今日的事不要宣扬出去。” 霞光：“是，多谢三皇子殿下。” 黎照然哈了口气，热气在寒风中飘散开：“可看清朝夕是怎么落入湖中的？” “看样子是地滑绊倒的。” 黎照然浑身湿透冰冷，脸上不见任何难堪之色，悠然望了望到处是水的石桥，巡视一番，瞥到了桥角的一块鹅卵石。 看来是踩到了鹅卵石才滑到的。 灰雾迷蒙的天空中忽然下起了细细点点的雪，黎照然伸出手，轻声道：“这还是京都城的第一场雪吧。” 占喜道：“殿下可要回去换件衣裳再见圣上？” “不必，现在狼狈的模样也许才是父皇想看的。” 江明嫣迅速进了院子，关上门，心中紧张的无形的弦放松下来，她靠着门板，压抑着脑海中兴奋的感觉。 只差一点，如果再快一点，先一步扔出鹅卵石砸晕黎朝夕，黎照然就救不了她！ 不该犹豫的。 雪飘飘然然下着，到了夜间时已然成了鹅毛大雪。 “今日受惊便早些歇息。”安寸心将熬好的安神汤端出来，不咸不淡道。 江明嫣坐在书桌前，看了眼面前的安神汤没动，苦涩的药味在炉火正旺的屋内格外浓烈，她右手边还有没喝完的茶。 “多谢。” 安寸心皱了皱眉，盯着她也盯着安神汤，良久才问道：“你不喝？” 江明嫣：“……我还想看看书，晚些时候再喝。” 安寸心不语，注视着江明嫣看书，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那我先走了，你早些歇息。” 江明嫣颔首，又说了一句：“多谢。” 她和安寸心大多时候都说不上几句话，这其中除了安寸心生性话少，还有江明嫣不想在宫中留下多余的人情关系的原因。 自从欢迎宴之后安寸心对她莫名其妙的态度转变也让江明嫣怀疑过，但安寸心除了私下里的慰问和偶尔的关心便一直一丝不苟做着女官。 共同做事时，除了今日择婿宴上出的乱子时安寸心恼了一句，她几乎没见过安寸心失态。 江明嫣想不出安寸心的目的是什么，便也懒得再去纠结，只能对她的示好视若无睹。 走到门口的安寸心欲言又止，跨出房门的脚又收了回来，她看向江明嫣：“听阮司仪说你是裕王送进来的。” 江明嫣承认道：“是。” “……裕王触怒圣上，被罚跪在承天门前，不知要跪多久。” 见江明嫣眉头皱起，安寸心转身关门出了院子。 江明嫣起身将安神汤从窗口倒掉，欲把透风的窗户关上一点，才碰上木栓，一声极轻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她眼神一变，手中的木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向身后。 “嗖！”的一声，突然出现的俊逸青年坐在她原本的位置上微微歪头，木栓擦过他的耳边砸在墙上，青年淡定端起面前的热茶，闻了闻，挑唇道：“比起茶，你更想喝酒吧？” 下一秒，他从覆着雪的披风下拿出一坛酒，修长的指尖轻轻在坛身敲打：“喝一杯。” “民女记得殿下厌酒。”江明嫣余光略过他肩上薄薄的一层雪，在柜子上重新拿上一个木栓，给窗户留了微小的缝隙。 东方世解开披风放在一旁，他盘腿坐在软垫上，烛光下翻金鎏云的月白锦衣熠熠生辉，黑玉腰带挂着一块朴实无华的木牌，膝盖上搭着手肘，把茶倒进火炉中，灭了冰山一角的火。 他自在随意的好像在他自己的府中。 江明嫣抿了抿唇，只得在他对面坐下。 东方世倒了两杯酒，递给她，随即仰头干了一杯，低低笑道：“有时候，半醉半醒的状态下最好说事。” 江明嫣不语，举起茶杯掩唇抿了一口，酒还是热的，散发着秋菊香，是邺城特有的菊香酿。 “学了宫中礼仪之后人也拘谨起来了，四方亭里你可不是这般喝酒的。”东方世晃动着手里的茶杯，“茶里装酒装的多了，这茶杯里哪里还会有茶味？人装的久了，可就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江明嫣垂眸，将热酒一饮而尽，问道：“殿下今日到访是想让民女做什么？” “也许我只是想来找你醉酒畅谈一番呢，何必急着赶人？”东方世戏谑道。 “民女只是一介平民，如何敢肖想佑北的太子殿下。”江明嫣语气微凉：“裕王殿下的事宫中人尽皆知，殿下又何必把民女当傻子。” 东方世嘴角微扬：“明日你去找南美人，让她在柒皇面前提邺城一事。” 重华殿的南美人？ 江明嫣敛眉道：“她如何信我？” “把这个东西带给她看看，不用留下。”东方世在桌上放上一块墨绿山水玉佩，正了正神色，空酒杯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转动，他循循善诱道：“说说吧，你从西河一个小村去邺城又独身来到京都，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窗外风雪交加，冷风吹地炭炉中火星跳跃。 “黎朝夕。” 江明嫣杏眸平静，眼中像是盛了星光，发着亮，语气却冷得似屋外冷风寒冰，她微微一笑：“不如殿下让她和亲韵国吧。” “就这样？” “来日殿下攻下韵国，民女自然希望她还是归民女处置。” 东方世嗤笑道：“你怎么就能确定我能夺得柒国，又有实力去攻打韵国？” “殿下密谋柒国已久，早已掌握柒国命脉，拿下柒国是迟早的事。”江明嫣道：“以殿下之实力，一统三国是注定的。” 东方世俊美非凡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犀利的眉宇凝视着江明嫣，良久，他叹道：“若换做旁人听到你这话，大概会以为你疯了。” “殿下呢？” “我？”东方世坐起来，他勾唇一笑，幽深的黑瞳再不掩饰野心勃勃的目光，如蛰伏已久的猛虎，势在必得又漠视一切，他看着江明嫣的目光像是在看同类：“疯的，当然不止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