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葡萄酒

梧桐院。 江明嫣现如今和安寸心位属“司珍”，负责协助阮司仪和于司典处理后宫的各项事务。书桌上摆着送来的新名牌和明日宴会需要准备的事项，但江明嫣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佑北盟约使者前来是柒国目前的最为重大的宴会，届时圣上、皇后，宫中美人娘娘和黎朝夕以及众皇子都会出现，她无法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黎朝夕在宴会上推杯换盏。 让她目睹黎朝夕喜笑颜颜却还要阿谀奉承，她做不到。 但阮司仪并不同意她不去。 “身为新上任的女官不能缺席第一场负责的宴会，否则会引来诸多流言蜚语。” 江明嫣正犯恼时，门外的曲叶茶走进来：“什么事惹你不快了？” 江明嫣回过神，抬眸看向她。 “连我敲门声都没听到，怎么，在为宴会发愁？” “不全是。” 才女们考完试后身为教学老师的曲叶茶也清闲下来，她便三天两头往江明嫣这儿跑，许是无聊了，总要和江明嫣扯谈一番。 江明嫣这几日也习惯了她把梧桐院当琴室一样来如自如，在她走近书桌前重新抽出一张新的宣纸覆盖住原来走神时的写写画画，问道：“这场宴会上佑北使者会和柒国再次签署合约吗？” “不一定。”曲叶茶在她对面坐下，耸肩道：“佑北人生性狡猾，从前佑北势弱，为求和平王将自己的小儿子送来了柒国秘密当了三年质子，那质子差点就死了，后来三年期满后质子回到佑北，一跃成了现在的佑北太子，而佑北这些年征战收复了许多城池，是以，能不能和平共处不是柒国说的算，而是佑北。” 江明嫣看着曲叶茶久久不语。 “看着我作甚？别大惊小怪，我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皇宫里谁不知道质子的事？” “……老师知道质子为何差点丧命吗？”江明嫣犹疑着问。 “他啊，说起来也是命硬。当时身为质子难免会受到其他皇子的排斥，所以受冻、染病、暴晒、打骂都是常有的事，你是个通透的，应当知道这皇宫里的龃龉恶毒之处，我记得，当时欺负他最狠的就是柒国现在的太子殿下。” 江明嫣：“这些都是圣上默许的吗？” “自然是，不然谁会闲来无事去找他麻烦？” 江明嫣敛眉，不知在想什么，曲叶茶在她面前招了招手说：“别走神，我今日来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明日宴会警醒点，最好别出现在佑北太子面前，他再柒国受了三年折磨，对柒国人定是深恶痛绝的。” “多谢老师，明嫣知道了。” “行了，你早点歇息吧。” 曲叶茶顺手抽走了她桌上的一册话本子，边走边看，还不忘给她带上门。 江明嫣掀开白纸，被覆盖的是一位青年的肖像，墨发玄衣，俊美非凡，和东方世一模一样，但他的右眼下有一颗分明的泪痣，增添几分神秘。 这是江明嫣印象中的东方世。 除了不屈山救他的那一夜，醒来后东方世脸上的泪痣就被他特意掩盖，不过他既是隐藏身份，那泪痣显眼，遮掉了也正常。 望着面前的画，江明嫣忽然拔下头上的玉竹簪在左手手心划了一刀口，娇嫩的皮肉绽开破血，她皱了下眉，像是不知疼痛，握着锋利的小刀收紧手心，右手抽出那幅画，扔进烧的正旺的火盆里。 直到画纸燃烧殆尽，左手才颤抖着松开，削铁如泥的刀锋陷进肉里，江明嫣面无表情把刀拔出来，黄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下滑落，她面色苍白，死死咬住唇直至咬破嘴皮，才清醒了几分。 裕王府。 婢女端着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进屋，再出来时水盆染的鲜红。 黎照云来回踱步，气道：“你明日就会抵达的消息人尽皆知，太子竟然还敢下手！” 上好药，府医给东方世缠上布条，“公子肩上的毒已经全部逼出，但近日还需好好休养才行。” “下去吧。”黎照云抬手道：“明日的宴会你打算如何？” 东方世薄唇轻启，因为受伤嗓子有些嘶哑：“死不了，不是还有她吗？” “那盟约呢？”黎照云忧心忡忡：“你真要和父皇签订和平盟约？” “你身为柒国皇子，怎么一点也不想我签订的样子。”东方世穿上衣服，靠着软枕笑道。 “盟约签订后父皇就会退位，太子一旦登基柒国百姓定然民不聊生，本王怎么会让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你可以登基。”东方世神色肃然，盯着裕王：“你若想，我可以助你登基，到时两国邦交一样可以对抗韵国。” 黎照云白眼一翻：“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对皇位毫无兴趣，这话都不知问了多少次。” “看你太过担心，开个玩笑。” “一点也不好笑。” 为体现柒国重视，圣上特意下旨，宴会在皇宫中最为金碧辉煌的万兴阁举办，因而膳食点心、歌舞彩排都必须经过女官们再三确认之后才会让其上殿。 当月上枝头时，在群臣百贺、宫妃上座、皇室成员无一缺席之下，宴会正式开始。 江明嫣和安寸心一直跟在阮司仪身边学习以后所做之事，她有意在后殿安排着，前面督视的任务就交给了安寸心。 “江司仪，这是芙蓉百花汤和葡萄玉酒。”负责膳食的宫女上前道。 江明嫣拿银针一一试过，又让试菜之人品尝之后放行，叮嘱道：“勿要东张西望，谨言慎行。” “是。” 葡萄酒是皇后下旨特意端上的，说是佑北人不曾喝过此酒，拿出来赏析一番。 但在寒冬里，这酒为何不加热？ 江明嫣奇怪地回头望了一眼，在末尾的宫女似乎没端稳，手扶了一下酒瓶。 “阮司仪，奴婢想进去和安司珍交换一下。” 阮司仪点头：“可以，你们互相学习一下，下一次就由你们来操办宴会。” “是。” 江明嫣行礼转身，步伐不自觉加快了些，进入大殿，那名宫女在末尾，按照今日座位排列，是左上座的第一个。 江明嫣视线跳过众人，落在那一袭甘蓝华服的人身上。 她眉心狠狠一跳。 在大殿侧方的安寸心见到她，疑惑着前来：“发生了什么事？” “佑北太子的葡萄酒里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