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澜水

这句话说完，柳兰荪就有了一丝后悔，强撑着说下去。 “我这段时间，见了不少流民，或许能帮上你一点。” 越说她的声音越弱。 齐昭向来觉得她愚蠢无用，现在还指不定要怎么嘲笑她。 果不其然，齐昭微微皱眉，让她别任性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是直视柳兰荪的眼睛，她又不像是在说大话的模样。 鬼使神差，他点头，答应了柳兰荪与他一起去。 多一个人多一个人办法，她跟着也好。 齐昭问道：“你是想到了什么？” 齐昭真的答应她了？ 柳兰荪眼中闪过惊讶，这真的是她夫君？ 她硬着头皮，说道：“可以见一下城中流民，听取他们的话。” 她见齐昭神情古怪，补充道：“在沦为流民之前，他们都有土地，都有活干，都是因为灾情才会被迫出逃，然后耗光所有财物，不得以才聚集在城镇。” 齐昭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心里起了一分尊重，与她讨论起来。 “无论他们如今现状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是流民了。” 他言语锋利，但并非针对柳兰荪，而是将问题一针见血地说出，这样才有可能救下那些可怜了。 “粮食不够救他们的吧？” 齐昭点头，难得柳兰荪还会考虑这些，说道：“这几年，都不算丰收，安州也是缩紧裤腰带过日子，如今春耕损失了一小半，存粮也只够救有田之民了。” “按照惯例，一向如何处置这些流民？”柳兰荪脑海里闪过现代难民的模样。 “杀了。” 柳兰荪心一颤，好歹是大燕的子民，好歹都是些活生生的人。 “没有办法的事，没有足够的粮食，喂养不了，而且容易形成山寇，危害正常生活的百姓。” 齐昭声音低了几分，即使清楚这个道理，但还是很难狠得下心。 身后，齐淮君缓缓转醒，揉着眼睛，看着看起来像是对峙的两人，问道：“爹娘，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娘去给你热点早餐。” 四个人用了餐简单的早餐。 双胞胎都兴奋起来，计划着下了雨，要到哪里去玩。 齐昭和柳兰荪就沉闷地多。 饭后，柳兰荪再三嘱咐了双胞胎，不准他们出门。 然后和齐昭走在大街上。 街上行人寂寥，以往随处可见的商贩，没了踪影，往日旅客权贵百姓共行的道路上，只剩一片垃圾。 两人一路闲逛，最后登上了南边的城墙。 柳兰荪长长一叹，她已经想了一个早上，却没有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方法。 眼前，黄沙卷起，枯黄一片，远处，隐约可见一道沟壑。 那是澜水的河床。 齐昭远眺过去，感叹道：“要不是澜水干的太快了，安州南部也不会这么快沦陷。” 是啊，这么一大一条河，说干了就干了，没了也太快了吧。 柳兰荪忽然想起了，说道：“我之前听人议论，说在澜水，想建什么．水坝？” “嗯，澜水堰堤。” 澜水每年都很不稳定，时而泛滥，时而干涸，所以朝廷一直想建一个堰堤，水多泄洪，水少聚集。 但是，却一直没能建起来。 “人手不够，工程量太大，非一朝一夕能完工。” 柳兰荪嘴角勾笑，“现在不就多了些人。” 这不就正好，让流民先有活干，不至于去当山寇，然后再一步步分些田去给他们。 “但是粮食依旧不够。” 柳兰荪摸着下巴，想了想，提了个还不成熟的建议。 “这次春种损失太大，再种一轮也来不及了，不如种些速成的农作物，然后就可以够吃的了，这样，还不会影响秋种。” 柳兰荪期待地看着齐昭。 “或许可行，你先回去，我去趟官邸。” 齐昭快马加鞭，奔赴官邸。 八王爷优哉游哉地在后院，观赏一片病怏怏的园子。 他含着笑，邀请齐昭坐在亭子里，喝上一口温茶，润润嗓子。 “齐昭啊，本王都说来给你一天时间，你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王爷之命，齐昭不敢有所耽搁，想出一办法，值得一试。”齐昭半跪在地，抬手抱拳，声音隐约有些激动。 “说说看。”八王爷转过身来看齐昭，目光柔和，却不失睿智明亮。 “州府的存粮不多，但是税金充足，若能动用安州金库，雇佣流民去建设搁浅的澜水堰堤。” 八王爷眼中有一丝松动，显然是没有想到，齐昭会提到澜水堰堤。 毕竟这个计划了十几年，却一直未能动工。 这种利国利民的大型基建工程，父皇也不知道催了多少次。 但是他是在是推进不动，若是能借这次旱情，凝聚全安州的力量，将其建出来，必然是功德无上。 齐昭继续说道：“再花一点钱，在百姓手中收取快速成熟的农作物，一来可以让手中仍然有富余粮食的百姓售出，二来也不会影响到其它百姓的日常生活。” 八王爷目光波动，仔细聆听完，往外叫道：“来了，去把安州的官员都请过来。” 齐昭连忙补充道：“还请王爷将参与澜水堰堤工程的官员请来。” 八王爷继续吩咐侍卫，“另外，再把那些吃白饭的建筑官员叫过来。” 不一会，官邸的议事厅里，浩浩汤汤挤了一圈人。 但是没人敢先说话，都用眼睛瞟着八王爷。 安州是八王爷的封地，如今遭遇了灾情，他们却无能为力，自然是不敢往前凑的。 只有府长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八王爷，您今日要商议什么事？” 八王爷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内心道：都是些没半点用的官员，都好几日了，没有一个能想出应对旱灾的办法。 “既然人都到齐了，齐昭，你来说吧。” 齐昭神情平淡，又说了一遍计划。 立刻，全场的官员都沸腾起来。 有人不顾形象，站起来破口大骂。 “齐昭，你一个唯利是图的奸人，州府财库不能动！” 有人满眼地不赞同，虽没有大声斥责，但是也在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馊主意，都敢在我们面前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