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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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然吃完了两个馅饼，顿觉得腹中饱胀，缓缓舒了口气。一个官差在旁耐心地等了半天，适时地问：“小公子是否口渴了？来人啊，赶紧上一壶好茶。” 燕然忙客气地道：“不用不用。” 官差也客套地说：“使得使得。” 外界早有传言，这郦国质子如今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倘若伺候得不周，回去在太子面前但凡说他一句不好，自己这小半辈子都白干了。人这一生，踏实努力固然重要，可也要把握住机遇。这不，机遇就摆在眼前……官差笑得谄媚，“王世子坐着椅子硬不硬？是否需要加一层软垫靠着？” “这就不必了，时候也不早了，大人还请快些询问，再晚宫门落锁，本王可就回不去了。” “是是是。”官差忙将笔墨纸砚备好，按规矩走问话流程。燕然也极为配合，有问必答。将傍晚后发生的事情经大脑多番斟酌筛检之后，滴水不漏地呈现在纸上。问询将要结束的时候，门口突然探进来一个圆圆的黑脑袋。官差抬头看了一眼，顿时瞪大眼睛，忙起身相迎，“六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宁徽月摆了摆手，让那官差起来，径自来到燕然面前，拽着她的胳膊看了一圈，又扒了扒她满是泥灰的头发，竟然还从头顶的玉冠内翻出了一个打蔫的花骨朵，愕然道：“天呢，你都经历了什么？！” 燕然苦笑一声，“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你问完了吗？问完本公主将人带走了！” 官差忙道：“问完了，六公主可带了随从出门？是否需要臣派人送您回宫呢？” 宁徽月说不用，拉着燕然往外走，尚未走出督查府的大门，就目睹了一桩闹剧！督查府大院内的这些人，都是去离渊王府参加婚宴，因为突发的六桩命案被送过来例行调查。其中不乏身份尊贵的高门贵女，世家公子，也有一些府中下人，几乎与那死亡的六人有过接触的都被送了过来。事发突然，需要排查的人众多，督查府人手不够，只能先将这些人先安置在一处。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六公主好凑热闹，拉着燕然站到高处看戏，给她介绍场中三人的身份。 “穿紫色罗裙的那人是蜀王府的嫡女，名叫蓝溪；另外那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是我皇祖母的外孙女徐皓雪，那个哭啼啼的女孩是徐皓雪的婢女。” 说到这里，宁徽月突然凑近了燕然低语，“其实他们两个都喜欢我太子哥哥，为此明争暗斗许多年，谁也不服谁，但凡有机会都要给对方下柈子，估计今天也是这样。” 燕然有些愣怔，“这你都知道？” “又不是秘密，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宁徽月无奈地摇头叹气，“虽然我的哥哥很优秀，我为他感到自豪。不过身为女子，看她们为了嫁男子如此放得下脸面，本公主还是深以为耻。” 宁徽月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和一个少年说起这个，忙闭了嘴，与他拉开一点距离。燕然看了看他，不明所以。从围观群众的口中大概听出了她们争执的缘由，蜀王之女蓝溪姑娘丢了一枚皇上御赐的宝珠，而那宝珠被徐皓雪的婢女小玉捡了去，不知为何没有立即拿出来。蓝溪让下人到处寻找，这时她突然发现婢女小玉神色异样，立即认定了是对方偷了御赐宝珠。徐皓雪多番阻拦未果，蓝溪动硬搜身，果然将御赐宝珠找到。在证据面前，小玉的解释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蓝溪借机指控是徐皓雪示意小玉偷盗宝珠，意图将御赐之物据为己有。这是藐视皇权，对陛下的不敬，轻则杖刑，重责要杀头！矛盾因此升级。小玉当场吓到痛哭，而徐皓雪也脸色煞白一片，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指使。宁徽月急得跺脚，“真笨，这里是督查府，有冤就去申冤，还能被人冤枉了不成，只知道哭有什么用！” 就在宁徽月话音落下之际，那婢女小玉突然跪下，朝徐皓雪连续叩首，哭着说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滥好心，想将拾到的东西一会交给官差，却被人诬陷偷盗，害得姑娘身上被泼了脏水，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说完小玉猛地站起来，一个健步朝蓝溪冲了过去。蓝溪还以为丫鬟要打人，下意识地抱头尖叫，小玉却拔了她头上的发簪，狠狠地插入了自己颈动脉。鲜血如同高压泵喷射出来的场面……并非一句恐怖惨烈能描述得出的。场中众人全都变色，特别是蓝溪和她的婢女，因为离得近而被溅了满身满脸的血，紫色罗裙瞬间暗了一大片，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跳脚着去蹭身上的血迹。看热闹的人立即退避三舍。徐皓雪也似是被吓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扑上前将小玉抱在怀里，鹅黄色的衣裙瞬间被血水浸泡，她想捂着不断往出涌血的伤口，可发簪还插在上面，根本止不住。徐皓雪崩溃哭喊，无助四下张望求救，“来人，快叫大夫，求你们救救她……” 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一个婢女性格会这么刚烈，竟然当众以死明志。官差原本只当是贵女之间发生口角，她们身份都不低，哪一个都不敢得罪，没成想竟闹出了人命。官差匆忙疏散人群，一边派人去传大夫，另一边差人去通禀府使主持局面。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伤势根本救不活。小玉的脸色从红润变成了死灰，眼神涣散，她艰难地伸手，徐皓雪立即握住了她的手，颤声道：“小玉，我在，我在呢。” “小姐……小姐你要……说话算数……” 徐皓雪泪珠滚滚而下，小玉的声音淹没在她无助的哭喊中。燕然以前在新闻里听过不少关于跳楼、卧轨或者自焚的这种自杀的社会新闻。即便有画面呈现在观众的视野里，基本都是被打过马赛克的，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她胃里翻江倒海，转身飞奔到角落里，‘呕’的一声，将才吃进去的两个馅饼都吐了出来。人也晕得不行，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被血腥气息填满了地方。宁徽月大抵是嫌他没出息，瞪了他一眼，立即跳下台阶，拨开人流冲了进去。燕然忘了六公主是个古道热肠的，瞧不下去徐皓雪被欺负得这么惨，这是打算去伸张正义了…… 燕然有心想走，但将宁徽月独自丢在这里似乎也不合适，只能强忍着晕血的不适，扶着墙根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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