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中套
“梅花!” 陈谷河随着那高矮二人绕过一个巷子,便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张桌,高声叫唤着。 他脚步一顿,兴致大起。 这玩的是牌九? 陈谷河凑上前去,那坐庄的赢了一把,此时正咧开嘴嘿嘿笑着,望着那几个输了钱的倒霉鬼愁眉苦脸地把银子从钱袋子里掏出,乖乖送到他手上。 那输了钱的男人唉声叹气地摇了摇自己所剩无几的钱袋,一拍桌子:“不来了不来了,我可没有余钱可以押了。在场的有没有哪位小兄弟愿意替上我这位置啊?” 他看似朝着四方吆喝,目光却直直地落在人群后方的陈谷河身上。 那桌旁明明挤挤攘攘围了一群的赌客,此时却纷纷噤了声,无人上前。 陈谷河心中一喜,想要上前,却又有些犹豫。 他哪儿有钱可赌,身上的银子都是医馆的收入。 “小兄弟,你想替我吧?”那男人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直接出声,朝陈谷河招了招手。 陈谷河脑中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先一步出于本能迎上前去,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桌前。 这赌瘾可真不好戒。 陈谷河暗暗地苦笑了一声,却仍然敌不过眼前金钱的诱惑。 “我没多少钱,就不多押了。”他谨慎地发声,对着面前坐庄的庄家,也是对自己发出警告。 陈谷河从衣兜中掏出一百文铜板,放到了桌上。 周边登时一片唏嘘。 坐庄的见他如此小心,却也没多说什么,把一两银子放在了桌上。 没想到今日的陈谷河却如同财神上身,一连赢下了七八局。 这一赢,让陈谷河心中兴奋,下注金额也越来越高。 在输了四十九两之后,任财气的七窍冒烟,瞪着陈谷河的目光好似要把他给生吞了一般凶狠。 他忽然大喝一声:“最后一把,我不信赢不了,我下五百两!” 任财的豪情下注,却让陈谷河忽然清醒了过来。 五百两固然诱人,但是万一他输了,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 在山竹村的赌场,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在赌注达到五十两之后,每位赌徒下注的金额差便不得多于二十两。 也就是说,陈谷河若想继续玩下去,就必须下注至少四百八十两的银子。 而他现在的所有本钱加上赢来的银子,都不到四百八十两的一半。 “别怂啊!你都赢了那么多轮了,还怕这轮输他吗?”见陈谷河陷入了犹豫,不少看客都出声劝诱,不愿眼睁睁地看着这精彩绝伦的赌局终止于此。 陈谷河收敛了心神,沉声问道:“你哪来那么多现钱?” “怎么?金额大了便玩不起了?”任财挑衅地朝身后勾了勾手,那发牌之人便为他递来纸笔。 任财豪横地挥笔,白纸黑字写下五百两的据条,随后,把笔递给了陈谷河。 陈谷河咽了咽口水,心中一横,也在据条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有骨气!”任财见陈谷河当真签了字,表情一顿,随后又大笑了起来。 陈谷河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当任财撤去遮掩在牌面的长袖之时,全场哗然。 只见靠近任财那侧的桌面之上,俨然摆着一副尊宝之牌,在这副牌面前,陈谷河的出牌便显得黯然失色。 所有人都发出惊讶的唏嘘之声,还有好事之徒在底下嘀咕:“这大夫,方才还放话讥笑任庄主,这会,怕是要颜面尽失喽。” 这些非议的话语皆是一字不漏的入了陈谷河的耳中,他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浑身颤抖,无法停止。 颜面尽失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四百八十两的赌款,他要从何取来给任财? 无与伦比的恐惧包围着陈谷河,他哆嗦着双唇,站在原地,脸上净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任财哈哈大笑,也站起身来,绕到了陈谷河的身旁,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输了。”任财的身形高大魁梧,站在陈谷河的旁边,无形之中形成了一股强烈的压迫之感,“敢问陈大夫,四百八十两,你要如何偿还于我?” 陈谷河这才反应过来。 这名唤作任财之人,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 “你算计我!”陈谷河大喝一声,向着任财怒目相对。 任财不置可否。 这么一想,更多可疑之处涌入了陈谷河的脑海。 在赌场内,开口便敢下注百两以上的,不是大富之人,便是大贵之人,但他从未听说过任财之名,也从未听闻任氏相关的传闻。 但就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随随便便就敢在街边的野局开口以五百两下注。 要知道,正经赌场虽有专人保护,但斗殴索命、卖身为奴之事也是屡见不鲜,更何况在这无人管制的野局? 如此看来,任财敢开口便下注五百两,定是因为,他有必胜的决心。 “你出千!”陈谷河气急败坏地指着任财的鼻子。 任财眸光一冷,猛地抓住陈谷河指着自己的手。 “像你这样想逃账之人,我可是见多了。没钱?那就用你的命来换!”他一声令下,发牌的几个男人便涌上来,将陈谷河摁在了地上。 陈谷河寡不敌众,很快便被制服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底下的看客看得惊呼连连,却没人离开,也没人上前帮助。 赌场亦是命场,一不小心便会倾家荡产,更有甚者连小命都不得自保。赌场常态,每一个好赌之人都见的多了,除非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否则大家都波澜不惊,顶多同情几句。 “跛了腿的,干起活来似乎也没什么用。”任财嫌弃地踢了踢陈谷河的脸,“贱命一条。看你这穷酸样,想必是拿不出钱来了。我们家也不需要什么奴仆,老天不想你活,你今天算是倒霉,只能了解在此了。” 说罢,他招了招手,人群中几个高大的壮汉便挤上了台,一看便是任财早先就安排好的打手。 那些人摩拳擦掌,眼见着拳头和棍棒便要落到陈谷河的身上。 “任财,你和陈谷河究竟有什么恩怨,要下此死守?”忽然远处传来一道清冷而又嘹亮的女声,那声音底气十足,直逼任财的内心。 众人皆是一愣。 任财也是一顿,反应过来后,笑道:“哪有什么恩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拿不出钱,自然是要还命的。” “哦?这么说来,你想要的是钱,而不是陈谷河的命咯?” “有钱自然是最好,我也不想平白无故取人性命。”来人的问话显然戳到了任财的心事,他有些牵强地笑了笑,回答道。 “这陈大夫一双妙手,济民无数,医馆又收入可观,是一笔稳定的资金来源。既然如此,任庄主怎么不给他来一手坐地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