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竟是故人

李明忠看了看脚下葫芦，眉目微沉。 这其中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心知怕是在劫难逃。 他屈身捡起葫芦，只是并未直接饮下。 死前，他想知道一些事情。 他动了陈家的利益，陈家这般轻易的放过了他，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想知道，此事是否和她有关。 “李公子，前面便是了。” 然而李忠明还未开口询问，又见几人前来。 领头的是狱头，随之的是一老一少。 少年一袭青蟒袍，手持山河扇，步走龙蛇，加以老者跟从时，躬身微下，叫人觉得少年身份不低。 “李掌司，李公子与付掌柜，前来接李忠明出狱。” 狱头王虎近前，斜了眼李道元，口中虽是尊称，语气却没半点恭敬。 原本，县商府与衙门本就各无牵扯，加之李公子进来，一甩手就是一百两打赏钱，他又持有县老爷的释放令，他自不对进来只给二两银子打发他的李道元客气。 风嫣然走上前，没管李道元，目光直落到牢狱中的男子。 这一眼看去，她脚下猛然的一顿！ 尽管面上的稚嫩不再，尽管又高了不少，可男子那如刀削般的五官与那纯墨色的深瞳，是她六年来难以忘怀的！ 六年前，她下江南洽谈煤矿生意，却不料，半途中遭强盗劫持，正危难之际，一衣衫褴褛的书生，为她挡下数刀，而后又凭着一身好水性，带着她跳江。 那罗家村半月相处，至今历历在目…… 为感恩，亦为对得起自己的那份心动，她交了身子，给了钱财，并许下承诺，将来他若遇困境，她会助他一次，而后她悄然离开了。 她心知彼此身份悬殊，她是风家嫡女，风华大掌柜，而他不过一赶考的落魄书生，她父母断不会同意的，恐会连累他家。而且，听说他家中有童养媳，虽然两人并无感情。 只是，六年来她时不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他的音容相貌。 原来，他叫李忠明！ 当下，是她的丈夫！ “李忠明！” 几人在前，李道元不好直说威胁之言，沉声呵道。 这一声喝，风嫣然也注意到了李忠明手中的葫芦。 难道，李忠明入狱，是李道元所为？ 风嫣然细细思量。 从她前往李家大房李道元的反应，到现在在释放李忠明的节骨眼，李道元要加害李忠明，点点滴滴。 看来，真是他！ 尽管李道元算起来是李忠明的堂弟，可风嫣然深知其中道理，因为，她就是被自己信任无比的相公与亲妹联合算计关起来的！ 而后，她试图逃离，被那守卫一枪贯穿胸膛…… 风嫣然横眸落到李道元身上，袖中的长指，微微握紧。 若不是她早知西北战事，推算出，大致这几日便急需大量竹筐，而此事必会交到江南三省巨家陈家手中，又利用陈家在江南三省的地位，操盘救李忠明一事，恐怕，李忠明必死！ 好你个李道元啊！ “李忠明……”风嫣然欲开口，却先被狱中人抢话。 “李公子，劳烦您为忠明跑走，忠明有一事求问。” 只见，他屈身先给她做了一个缉。 “您可……可是，受了风……风掌柜的意思？” 他本是要刺探李道元，揣测其中是否与风嫣然有关。 可眼下，看这位李公子不凡，又是前来接自己出狱，应是正主。 李道元此时，亦把目光看向气质不凡的李公子，李忠明口中的风掌柜，他身为李忠明曾经的知己兄弟，自听过一些。 每每李忠明醉酒时，都会念叨风嫣然三字。 后来，他托人打听，风嫣然可是天一般的人物！ 也因此，他一直隐忍着不发，不过在半月之前，他得到确切的消息，风嫣然因病去世，这可不正是动手的好机会，在他看来，没了风嫣然，李忠明就没有翻身机会！ 然而眼下，若他此前的消息是错的，若此次不是李忠明自己救自己，一切是风嫣然派来的救李忠明的，那他此后的下场…… 时间，几乎在这一瞬凝固。 李忠明与李道元两人，双眸皆凝缩起来，期待着风嫣然说出答案。 风嫣然注意着李忠明希翼的目光。 可她，不能说！ 因为，这会让他，让整个李家，甚至整个山竹村惹来杀身之祸！ 吸了口气，风嫣然缓缓伸手取下束发的发带，将一头乌发落下。 “相公，我是素素。” 她思前想后，觉得表明身份是最好的办法。 一切与风嫣然无关，只是李忠明的童养媳，那么风家那边就不会起疑。 李忠明怔住！ 付正怔住！ 狱长怔住！ 唯有李道元见是苏素素，长出一口气。 “李忠明，你还不知吧？你那口中常念的风掌柜，早在半月前就病逝了！” 李道元得意地笑。 尽管救人的是苏素素，叫他诧异，可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不是风嫣然，一切好说。 “你说什么！” 李忠明还未从李公子是自己的傻媳妇的震惊中回过神，听到李道元的话，忽的握住牢木。 “我说，风嫣然病逝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可能病逝的！不可能！” 男人喃喃着，眼底哪里还见半点神采，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 “李忠明，你没有底牌了，不然你以为，我敢动你？” 李道元骤然压近李忠明。 眼见李忠明似精神崩溃了一般，李道元忽的发现，看着李忠明这样，比看着他死，更让他心生快感！ 对啊，为什么要让他死呢？ 他真是糊涂了，生不如死，才是李忠明该有的下场！ 想着，他撇向苏素素，方才没太在意，此刻去看，苏素素的容貌比此前去他家时，又娇美了不少呢…… “嫂子，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李道元笑看向苏素素。 此前来了家中他就觉得苏素素不凡，当下，知道一切竟是她在身后操盘，便是不服也得称赞一声佩服。 不过在他看来，苏素素再有手段又如何，不过区区女子，说到底无权无势，再聪慧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风嫣然。 风嫣然此刻，并没有理会李道元的心思。 她满眼都是狱中的男人。 六年如梭，她本以为那次一别，男人便不会记挂她分毫，可怎想，他竟心心念念她六年！ 狱头这时，已打开牢房，也帮其解开手镣脚铐。 可他就这么紧紧握着牢木，口中喃喃着不可能。 看得细，还会发现，他眼底已是殷红一片。 她，到底在他心间，有多重要！ 以至于，她的死，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