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骚乱

在这颗荒凉的星球，生命开始重新繁盛。 海洋一般的菌毯如同广阔的绿茵，夜以继日向外蔓延，细心妆点单调的红褐大地。 无数蚂蚁在菌毯上忙碌着，看似毫无章法却是井然有序。 一缕缕菌丝尽情在微风中舒展着身姿，根须却彼此纠集深深扎入土壤乃至石头深处，汲取着每一点水分。 大量工蚁游走在其中，用强有力的下颚截取最鲜嫩的部分送回地下。 这一片区域的氧含量要高不少，它们终究再不用耗费能量来制取氧气了。 这些嫩叶被他们吞下，再转化成容易吸收的浆液反刍给幼虫们。 地下的空间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巢室。 育婴室中，工蚁们将一只只蠕动的幼虫轻轻夹起，将他们放置在整理干净的地面上。 为了保证氧气的充足，虫穴中通风并不好，因此必须严格保证卫生状况以避免疫病的流行。 无论是工蚁还是幼虫，一旦有患病的迹象便会被隔离甚至抛弃。 虫穴的另一头，更多的工蚁不断忙碌着。 绿色的液体被他们喷出，将岩石和土壤腐化成容易挖掘的状态，这些废弃料会被搬到地面上作为菌毯的肥料。 一块块块岩石在大颚之下轻易被挖出化为松软的泥土。 这些泥土刚被挖出来便被一旁等待的工蚁接过运出通道。 突然，前面再没有出现石头或者泥土，而是一个巨大的空腔。 工蚁们摆动着触角相互交流，感受通道中的空气向空腔中流去。 很快一只工蚁便被派出钻进空腔之内。 它必须探清楚里面的情况并汇报给外面的兵蚁。 没有等待多久，它便重新钻了出来，带着满身的白色粉尘。 很显然，里面有情况。 堵在这一头的蚂蚁们触须相互与之接触着，很快便如同被扰动一般到处乱爬了起来。 那只被派进去的蚂蚁带来了危险的信号。 智力更高的兵蚁马上发出指令，堵塞通道。 他们将会在通道这头，与整个虫群隔离。 可不等他们开始行动，气流便从空腔里喷了出来，所有蚂蚁都暴动了。 无数白色的粉尘顺着通道瞬间弥漫过了小半个虫穴。 就连一直呆在自己巢室里的唐湛和霍普都被惊动了，电磁波的讯号瞬间覆盖整个虫群，所有工蚁和兵蚁都在唐湛的指挥下安静了下来，开始分段封堵虫穴。 而此时的唐湛也一筹莫展。 工蚁的智力有限，兵蚁也并不聪明多少。 他所感觉到的只有一个讯号。 危险！ 但此时的他还不清楚危险来自何方，只是本能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霍普静静地呆在他身边，不时与他交流着。 他就是虫群中除唐湛之外第一个诞生的智慧生命体，他被唐湛取名为霍普，寓意为“希望”。 目前的他还是如同孩童一般，仿若一张白纸。 但他的智力已经不下于任何人类了，他缺少的只是知识和经验。 此时虽然发生了突发状况，但他也只能默默地呆在唐湛身边。 很快虫群便平静了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所有工蚁都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采集食物的采集食物，喂养幼虫的喂养幼虫，开拓虫穴的.... 唐湛猛然一惊！ 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这一支蚂蚁小队了。 这显然很不正常，作为虫群的主人，这些工蚁无论如何都会服从他的命令的。 如果现在他是人类，一定是满身的冷汗了。 这几只工蚁去哪了？ 他立刻发布命令，所有挖掘隧道的工蚁都退出新挖的隧道。 唐湛并未靠近这些工蚁，现在的情况本能地让他感觉不安，好在他可以通过电磁波与一定范围内的每一只虫族联系。 他仔细清点着数量，一颗心仍旧是不免沉了下去。 还是少了那几只工蚁个兵蚁。 几只工蚁被他派遣到那条隧道之中，却发现隧道早已经被填上了。 而且看起来是那几只工蚁自己填上的，并非隧道塌方。 了解了情况之后唐湛更加不安起来，隧道那边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工蚁感觉到危险。 这是抵达火星之后的第一次！ 按理说火星上没有能威胁到他们的东西了。 没有生物，因为地核冷却甚至没有板块运动没有地震。 这里明明是一个完全死去的行星啊。 犹豫着，他还是没有下命令挖开那条隧道。 无论是什么，那边已经被隔离了。 没有异样，这件事也就被他逐渐放下了。 开始继续开发生物计算机以及教导霍普学习知识和文字。 生物计算机已经被开发到第四代了，虽然没有太过顶尖的机密的技术，但已经达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水平了。 二十一世纪的超级电脑也足够他目前来使用了，他可以开始慢慢研究引擎和高级能源了。 只要等高阶虫族的数量上来就可以开始种下属于他的那颗魔豆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最多再过一百年他就可以离开这颗荒凉死寂的星球了。 这颗星球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磁场，大气正被逐渐地剥离，正在日渐不适宜生命的生存。 太阳系内已经没有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他必须找到一个适合人类的星球，将这些胚胎全部培养出来。 这也是他，这个名为唐湛的意识存在的目的。 但是他目前的能力还不够，人类太过脆弱，太阳系内也没有适合改造的星球。 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照预料唐湛的情况发展。 根据墨菲定律第一条第二条和第四条：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所有的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长；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恐怖的疫病还是流行起来了。 先是最靠近事故通道那一部分的工蚁和幼虫出现腹泻和呕吐的情况。 大量未消化的食物残渣和胃液被排除，残留在巢**腐败。 一开始唐湛还试图让工蚁们进行清理，但往往还没清理完毕就再次被污染。 甚至更恐怖的是，一些原本没有出现状况的工蚁也有些疫病的迹象。 唐湛当即头皮发炸。 他明白，瘟疫真的来了。 而且...是无药可救的外星病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