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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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雪中送炭

诺兰漪踏进书房时就见到父亲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连她已经站在那里许久竟都是无知觉的。

这可是从未见过的，她非常诧异。

自小，父亲从未在她面前是这样的一副样子。自她懂事始，父亲永远是锦衣华服，风流潇洒的模样。更多时候的父亲脸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这样失落的、失意的父亲从来就不是那个让她不想亲近的诺兰铎，她不由得疑问：他这是怎么了？

并且，眼前这个曾经的美男子，虽然风采依稀，但毕竟岁月的风霜也已染上了他的眼角眉梢，他真的是有些老了！

况且，他现在不是应该越过越好吗，为什么看他的神情，却好象有点生无可恋、无所依凭的样子！诺兰漪心中不由得有些莫名的哀伤。她竟然也一时举步不前，怔忡忧伤。

父女两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俱是呆在那里。

诺兰铎抬起头，见到诺兰漪的一瞬间，他似乎是反应不过来。许久，他才颤颤微微地站起来，走近了，睁大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半天还是开不了口。又过了很久，他终于还是伸出手，似乎是要摸一下她，有些害怕似的，又抖抖缩缩地收回去。

诺兰漪简直要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父亲的孪生兄弟了，他的一头黑发竟然已先他本人显出了年龄的痕迹，还有让她最不能适应的就是现在所看到的这种胆怯、畏缩的样子，这哪是那个曾经青春风华的父亲，那个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可恶的人！

诺兰铎终究还是小心地开口："你是漪儿么，真是漪儿你回来了么？"

诺兰漪本来满肚子的怒火，看他这似信又不敢信的样子，心也有些软了，怒火一下子竟也消了大半，温声回答："对，我回来了，父亲你近来可好？"

诺兰铎眼中泪光闪烁："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漪儿啊，你不知道我等了你有多久啊！柳世雄告诉我你不知所终时，我多么的害怕，我以为这一生我在失去了你的母亲后又要失去了你了！漪儿你现在终于回来了，漪儿你心中毕竟还是有我这个父亲的！你终究还是我的女儿，我的家人，还是我的血脉啊！"

诺兰漪突然想起今天找他的原因，眼前出现睿儿一双惶恐的眼睛，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激愤起来。

"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有你们这一群同根相残的家人。"

诺兰铎样子看起来惊讶成分，"漪儿，你说什么呢，什么同根相残？谁害你了？"

诺兰漪看他好象真地很紧张，猜想难道他真不知道施玉兰所做的事？但她依然难抑激动和愤怒："施玉兰呢，她在哪里？我要让她为打我儿子付出代价。"

诺兰铎怔了半晌，呐呐地出不了声，半天才小心地问："你有了儿子了么？漪儿，我的孙子多大了？为何你这么久一直都不带来为父瞧瞧，我这几年找你找得好苦啊！你竟然几年都不找来，我知道，你心中还是在怨我，你一直都是怨我的。我也知道，你永远是不会原谅我了。"

想起母亲生前哀怨的眼神，诺兰漪根本不管他哀求的语气，只顾得自己长久以来的愤怒："你还有空管我怨不怨你么，你可从来都忙得很，你哪管得了我们母女恨不恨你！有人奉承着你就是了。"

诺兰铎神情极是痛苦，一个大男人竟然也是潸然泪下。"你怨我负了你母亲，我实在也是负了她！但是，漪儿，我并不是对你母亲没有感情的，我也曾经当她是我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但是……但是……"后边声音越来越小，已低不可闻。

"但是娇妻美妾太多，你终于还是忽略了她，就是你，她托付终生的人，让她后半生都一直活在愁怨中。"诺兰漪忽略他眼中的痛苦，一心认定他这时候所谓的眼泪是在装模作样欺骗自己。

"你去告诉施玉兰，如果她再蓄意伤害我的家人，我不会让她过得舒服的。"

诺兰铎喃喃："施玉兰么，她近来都是在皇宫中，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诺兰漪鄙夷地看着她的父亲："你就这么地护着她么！找什么托辞！我也不麻烦你，不怕告诉你，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打死了她再去给她偿命，我说得出就做得到。"说完转身就走。

诺兰铎在后边一时阻拦不了，独自哀伤地自言自语："漪儿，我护的也就是你了，除了你，我还会护着谁呀，你怎么从来不好好地听我说话呢！"但诺兰漪已是无影无踪了。

诺兰铎喟然长叹，无奈找来家丁："啊忠，你给我到外面四处找找，大小姐现在究竟在哪里落脚，找到让她先回来，她如有什么委屈，你就说我会给她主持公道的。"

名叫啊忠的应喏一声就去了。诺兰铎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充满了无力感。

接下来的几天，诺兰漪再不肯让李嫂与诺兰睿两人再到街市上去。东西也都砸坏了，她思量着另找个什么生计，让她们两人能够不再在外面风吹日期晒地，也安全一点。

但好歹捱了几日，看看家中余钱也已不多了，李嫂有些急了，这大人没关系，难道让小孩子跟着捱饿！坚持要继续到闹市上去做生意，诺兰漪怎么劝说也没用。

这天，好几天没有见面的悦来少东家林剑青上门了，给李嫂带来了好消息。

林剑青很是诚恳，他说他是专程前来邀请李嫂到他家酒楼担任厨师，专门做面食，并且，听她的意思，这工钱竟然是比李嫂自己摆摊赚的还要多。

李嫂自知这几年林剑青对她们其他是照顾，心中向来对他很有好感，更兼她现在仿佛是身处腊月寒冬之境，突然有人在门口倒了一堆炭，解救了她的燃眉之急，这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大好事所以她满口应承。

诺兰睿听到说是到林剑青的酒楼中去，也是高兴得很，连声欢呼："林叔叔的酒楼最漂亮了，我要去！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肉，娘亲，我们就去吧，好不好啊？去吧？"

林剑青宠溺地摸着诺兰睿的头，满眼都是疼爱："睿儿最乖了，想吃什么告诉叔叔，叔叔那儿什么都有，只要你说了，叔叔都会让人煮给你吃的。"诺兰睿连声吹呼。

诺兰漪不得不承认，林剑青开出的条件很有吸引力，何况她们现在这种情况，都已经是走投无路了，他的行为简直就是救她们于水火。但，她总是感觉这样的不行的，不对在哪里又说不出来。所以，她婉言拒绝："谢谢林大哥的好意，只是我们孤儿寡母的，老的老、小的小，实在帮不了什么，反而给你添许多的麻烦，我看人还是另找他人吧。"

林剑青急了："这怎么会是给我添麻烦呢！谁都知道李嫂煮的面美味无比，我是给自己招一个财神进门。如果不是你们这一次弄成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开口。你们也不必有顾虑，我不会永远绑着你们不放的，什么时候你们还要自己开面摊，我会二话不说放人！"

诺兰漪让他说得不好意思。他这样小心翼翼，言语客气，倒好象是自己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回头想想，如果真的能进了他的酒楼，再有类似那天的事，想必他不会坐视不管的，再说，酒楼还有那么多人，她也好少担一点心，必竟，现在要找施玉兰报仇也不容易！

她沉吟了一会，终于点点头，"那就让娘亲去吧，以后上山采药我会带着睿儿，不让他在那里惹麻烦。"

诺兰睿苦了一张脸："娘亲，我想跟着外婆到叔叔酒楼去，我不想上山去采药。到了酒楼我会好好帮忙干活的，我不会惹事。"

诺兰睿目光殷殷地看着他的母亲，他的娘亲却看着他并不改口。

林剑青皱了眉，"诺兰漪，你是不是在防着我啊，你怕我会难为了睿儿么？还是你怕我会对你怎么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

诺兰漪尴尬地笑着，觉得实在是狼狈。她确实不想欠他太多的人情，因为她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还，向来，她就是个性清冷的人，她不想与任何人有太深的牵绊。没想到这点小心思被林剑青看了出来！她一下子低头无语。

李嫂察颜观色，这时上来打圆场："女儿你也不必担心，那儿还有我呢。我们睿儿又是多么懂事的孩子啊，在那里还可以帮着传个话，递个盘子点心的，怎么会是累赘！再说了，每日你卖完了药材还可以再去把睿儿带回来呀。"

诺兰漪看他三人都是带着恳求的眼光看着自己，诺兰睿都泫然欲泣了，心知是阻止不了他们了，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林剑青原本还垂头丧气的，听见她肯答应，一下子双眼熠熠生辉，亮得吓人。又赶紧垂下眼皮，掩藏起自己狂喜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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