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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流放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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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我安静地望着他们。娘亲正伸手抚摸着父亲的脸,她的眼中绽放出奕奕的神采,那是我在这十五年里从未见过的光芒。父亲回执着她瘦骨嶙峋的手,几近哽咽地道:“世盈,你,你骗得我好苦,我真的以为你是世岩,你分明一点儿也不像你自己,你连我都骗过了。”此时的父亲竟像一个受尽可委屈的孩子,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他们就像一对再寻常不过的老夫老妻,打情骂俏,相依相偎,只是在此之间,却分明相隔着十五年的日日夜夜。父亲的爱,来得太迟,错过了十五年的时光,错过了娘亲那些痴守的日子,她的整个青春,甚至她的生命。

父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掀开娘亲右臂的袖子,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他喃喃地道:“为什么?这里不是应该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吗?”

“傻阿桓,”娘亲轻快地笑了笑,略带感慨地道,“连皮带肉一同剜去,不就彻底消失了么?话说,少一个痣你就认不出我了,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的那颗痣?该罚!”

“罚,阿桓该罚!”父亲低低地笑了,执起娘亲的手,深深一吻,“世盈说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一定听你的!”

娘亲轻咳了一声,认真地说道:“说好了哦,你可要真的听话,不许反悔!我会让女儿监督你的。”

“好,你尽管说,阿桓一定听话。”父亲的语气里尽是宠溺。

娘亲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深深地凝望着他的脸,轻声说道:“活下去。世盈死后,阿桓也要认认真真,想尽办法地努力活下去。”

“说什么呢?”父亲面色一凛,低声斥道,“你不会死,你还年轻,我们的路还有很长!”

娘亲靠进父亲的怀里,乖巧地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贪婪地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良久,她低低开口道:“阿桓,不要逃避现实,你很清楚,我这是回光返照。我就要死了。”

“傻丫头……”我第一次看见,父亲竟然也会流泪,他就这么不动声色地任由泪水往下流着,顺着他的脸流到脖子上,再流进衣服领子里。

娘亲闭上眼,满足地笑了:“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那是在呼兰草原的赛马场上,你骑着一匹栗色的战马,手中拿着弓箭,对着我笑……”

“阿爹和舅舅都说你是少年英才,对你赞不绝口,那些公主小姐们,她们都恋慕你,就连姐姐也喜欢你,可是最终,只有我嫁给了你。这是我卿世盈这辈子最幸福,最骄傲的事情。”

“对了,姬旭灵她是真的很爱你,我看得出来,虽然她脾气不太好,可待你确实没得挑,毕竟人家是郡主娘娘不是,该给的面子咱们还是得给。日后我不在了,你便将她提作正妻,她一定能将你照顾得很好。”

“还有,厨房做的汤有点太咸了,你口味清淡,我怕你吃不惯。可我跟他们讲了好多次,他们就是不听。”

“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好开心……”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直至最后几不可闻,无声无息。她的手臂从父亲的腰后滑落,脸上却仍保持着那份满足的微笑。我想,此刻的她,是快乐的。

“世盈?”父亲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像是怕把她从梦中吵醒一般。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她的额头深深一吻,“对不起,这次阿桓不能答应你。”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尸体在床上摆放整齐,躺在她的身边,一把抽出放在床边的佩剑,精准地刺穿了自己的心口。

他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低低地道:“阿桓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

……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将身上繁琐的嫁衣一层一层,慢慢地褪去,换上一身最平常不过的衣裙。然后对着镜子,将头上那些泛着珠光宝气的珠钗一根一根取下来,想了想,又把脸上的脂粉擦了个干净。

这本就是准备给先生看的,可他并不在意,那么我打扮得再好看,也丝毫没有意义了。

没过多久,勒将军便亲自前来姜府,缉拿与父亲通敌相关人员。二夫人在听闻父亲的死讯后,突然患上了失心疯,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哭着喊着让老爷来救她。勒将军奉命将她送往城郊的皇家别院中静心疗养,说是疗养,不过是变相的软禁罢了。

府中下人悉数被遣散,只有几个地位较高的管家与大丫鬟被一同关押进了刑部大牢。而姜子烨这小子倒是歪打正着,因着数月以来成天黏在勒将军的身边,排除了身上的嫌疑。

子烨从小就对行军打仗颇感兴趣,诗词歌赋能躲则躲,舞刀弄剑却丝毫不含糊。听说他年纪虽小,在军营里却饱受赞誉,虚心有礼,勤学苦练,竟也真的得到了勒将军的认可。如今想来,子烨毕竟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鸷枭将军之子,其意气与天赋,倒是与少年时的父亲如出一辙。

父亲,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和年轻时候的你一模一样,他会带着你未完成的使命,你的遗憾,你的悔恨,在属于他的人生之路上发光发热,绽放异彩。

……

傍晚的时候,掌故主事趾高气扬地来宣读了判决,我听得有些恍惚,通篇读完也只捕捉到“流放西域”这四个字。但其实,流放哪里,都无所谓了。或许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又或许我早已心如死灰,总之,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在我的心中激起半点波澜。

巡逻的狱卒从铁栏缝里送来了晚餐,说是晚餐,也只是两个干馒头加一碗清水罢了。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顿时兴致缺缺地把它放了回去。入夜有点凉,我就缩在墙壁一角,透过狱顶上的窗户,看着月光从那狭小的缝隙里钻进来,落到我的手上。

我自嘲地笑了笑,盯着灰墙上那扇小小的窗出神。

多么讽刺啊……所有我曾经拥有的,未曾拥有的,亦或是即将拥有的一切,就在今天,通通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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