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婚礼变故
婚衣、婚房、媒人、仪仗等成亲事宜,府内的装饰布置,皆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进行中,全府上下喜气洋洋,热闹非凡。而先生则搬去了谢公子在凉川的别院中暂住,因为世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即大婚前三日,为图吉利,新郎与新娘是不能相见的。
新娘啊……多么美好的一个称谓。想起三日后,我就要嫁给先生,做他的新娘,我便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幸福得有些不太真切。
娘亲对于先生亦是十分的满意,只是最近她的身体情况再次恶化,无论她表现得如何的热情,如何的高兴,都掩盖不了她浑身散发出的疲惫之感。我知道,她只是在勉力支撑罢了。我亦曾多次试图将婚期延迟到她身体恢复之后,却遭到了她强烈的反抗,甚至以绝食相逼。
而我本想不顾她的阻拦,唤来谢公子为她好生地看治一番,却无奈得知了谢公子远行北珩的消息。
我这才想起先生曾对我说过,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将在今年于北珩的呼兰草原上举行,届时各国高手齐聚一堂,既是一个切磋比试的最好平台,亦是各大派别之间相互联系交友的良机。而谢公子作为云欢谷的少主,名扬天下的大神医,自是江湖众人眼中的香饽饽,每次都会收到无数张拜帖,是武林大会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依照往年惯例,武林大会通常于年中六月举办,今年不知怎的,竟忽然提前了。尽管如此,先生还是告诉我说,有武林盟主蔺齐亲手操办与坐镇,今年武林大会的热度必然只升不降。
……
这三天过得好似飞快,又好似无比的漫长。
婚礼当日的清晨,我万分感慨地坐在梳妆镜的面前,静静地打量着镜中的女子。经过细细的装扮,原本已算姣好的姿容显得愈发出众,不笑而含春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扬,露出若有若无的媚色,纤俏的鼻子,利落小巧的下巴。身上的嫁衣似残阳,又似血一般的红,衬得肌肤胜雪,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我静静地等待着,等着我在心里藏了许多年的那个心上人,骑着白马,穿着红袍来娶我。
我想了想,在我的记忆中,先生素爱白衣,甚少穿别的颜色,至于那般鲜艳张扬的红色,更是从未触及。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象了一下,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滚烫起来。先生穿红衣的样子,定然也是十分的好看。
等了一个时辰,我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今天的姜府格外的安静,前几日一直叽叽喳喳的喜婆,今日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到现在也没有露面。丫鬟们在替我装扮之后便悄然离去,再无声息,连锦葵亦是不知所踪。
我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门,却见长廊上亦空空荡荡,没有人影,檐上挂满了红火喜庆的灯笼挂饰,此刻倒衬得院子里格外的死寂。
我的心头浮起一丝恐慌,不安地张望着四周,疑虑愈发的浓烈。顾不得礼仪,我扔下大红的盖头,大步地走出了清苑,来到了前厅。
透过雕花镂空的白墙远远望去,前院乌央央地跪满了人,都是姜府的家仆与丫鬟,而兵士们来来回回地巡视着,皆身着甲胄,手持长枪,面色凝然。
二夫人从柳苑匆匆赶来,指着一位领头将士破口大骂:“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强闯民宅,欺压百姓不成?”
“见过郡主。”将士抬手作礼。
二夫人犹疑道:“谁让你们来的?”
“是我。”
我抬首望去,只见红衣女子洒然站在府门台阶之上,睥睨着院内众人。
正是绯雪。
他又恢复了以往那般女子的装扮,面带红妆,声音拔高了道:“将军令在此,谁敢造次。”说着,他将手中之物示予众人,那精雕细刻,黑金大气的军令,正是勒将军常贴身携带的腰牌。
“勒将军这是为何?”二夫人不依不饶地道,“我姜府处事本分,矜矜业业,今日又是长女大婚之日,你们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就在这时,父亲终于从主屋内缓步走了出来,步履沉稳,面色冷然。他看了看满院跪地的人们,目光锁定在空荡荡的门口,沉声说道:“出来吧,有什么事,尽管冲着我来!”
在看到门外进来的那个人时,我的呼吸一窒,大脑嗡得一声,一片空白。世界瞬间停止了运转,我死死地盯着那个人,那个此刻本应穿着一身喜服,牵着大红绢花与我拜天地的人。
他依旧穿着那身白衣,缥缈出尘,在满院红彤彤的装饰布景之下,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他微笑着抬手一礼,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如往常一般淡淡唤道:“姜兄。”
“江谙。”父亲面上终于露出少有的异色,他目光一凛,严声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先生轻笑着招了招手,便有一银甲兵士走上前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父亲接过书信,看了一眼,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目光森冷地道:“我?通敌叛国,盗取边防布镇图泄露给北珩蛮子?”
“胡说八道!”二夫人指着先生,手指都在颤抖,“我家老爷来往北珩,从来只做货品铺面的买卖,接触的也只是那些常年合作的商贾之人,怎么会和那些蛮子扯上关系!这封状告信,定是老爷生意上的对手为构陷他,胡编乱造而来!无凭无据,不可相信!”
先生淡笑不语,示意另一名兵士上前,将手中之物呈予父亲。那是一些泛黄的纸笺,看上去有些时日了,上面密密麻麻的不知写了些什么。
“要证据?”先生静静地望着父亲,笑了笑道,“你与北珩边境部落的通信,往来,一字一字,皆记录在此。你的字迹,你的印章,姜兄总该是认得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敢相信地望着父亲。
莫非,父亲真的作出如此勾当,在将军府的时候便暗中盗取边防布镇图,在两国剑拔弩张之时,与北珩蛮夷串通一气?
这不可能!
不知为何,我虽恨他,却始终觉得他不会是这种通敌叛国的小人。可如今铁证如山,却似乎没有理由不去相信。
我注视着场中众人,目光却在扫过一个垂首站着的人时,瞬间凝固。我惊疑不定地盯着她,心中顿时恍然,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意涌了上来,还有……
被人背叛的怨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