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你即使步履蹒跚（4）

她看着他被那群穿着白褂大衣的医生推入手术室，门紧闭着，随即亮起“手术中”三个刺目的红灯。

这个场景她曾见过。

那年高三，她18岁，奶奶摔倒在家里，邻里叫了救护车，她赶到的时候医生将一块白布遮在奶奶沧桑的脸上。

经历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们，平静的对她宣告死亡。

她就这么木然的愣在原地无法适从，那是从小陪着她的至亲啊，那是……她仅存的温情啊。就这么逝去了。

……

时光荏苒，她从未想到许言倾也会重蹈覆辙，用这样一种方式让她的心撕裂开斑斑的痛楚。

她虽恨他，至少还是希望他健康活着。

“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的许言倾，真的固执的不像话。”慕辰与她同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他无奈一笑，满是心疼的说：“那一年，他的父亲，是个地道的英国人，似乎还是皇室的远亲，家族在美国，因为和家里闹矛盾所以偷偷来了中国，遇上了言倾的母亲，后来就有了他。”

她轻咬唇，目光晃动：“后来呢……”声音微微轻颤。

“后来……呵呵。”慕辰笑，带着无尽的苍凉：“他哪会想到自己在中国有个儿子，继续回去做他的皇室宗亲，直到高三那年，言倾的大哥，得了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他这才想起或许中国的那个孩子能救他的宝贝儿子。”

手不自觉的攥紧白色纱裙，手掌勒成一道通红她也全然不知。

“那个英国佬找到他的时候，不知道和言倾讲了什么，最后他竟同意随他远赴异国，不过，最后他的大哥还是没有得救，即使配了言倾的骨髓也还是英年早逝了。”语调一挑：“上天也在惩罚他父亲的不厚道，还有他大哥的冷血无情。”

他说的言之凿凿，全然没有一丝谎言成分，她的心脏犹如被鞭炮炸出一声巨响，泛起一片疼。

眼角涩然，似乎有什么要急切的涌出来。

她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些话如鲠在喉，难受的她只能大口呼吸。

谁也没有再讲话，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

医生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不过今后病人的饮食很重要，他已经切了半个胃，以后生活肯定会有影响，如果再有一次，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慕辰感谢的握住医生的手，应着：“谢谢医生，我会的。”

而她从头到尾如失智的木偶，只是机械的跟随着医护人员。

待护士将他送入普通病房后，她才清明些许。

那些护士鱼贯离开，白色的病房只剩下她、慕辰还有昏睡中的许言倾。

“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沈如歌，你若是念在他曾为你不顾一切的份上，就照顾他；若是你觉得他与你形如陌路你也可以离开，继续你的订婚。”他说完就离开，根本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

氧气罩随他的呼吸缭绕出一层雾气，却证明他还鲜活的生存着。

心电图平稳起伏，他双眸紧闭，如一个沉睡的王子。

眉头蹙起一个凸，她站在他的身侧， 眼中深晦，手指轻抚他的眉心，热泪盈眶。

到底是多大的悲伤，才能让你睡着都那么不安和悲伤，许言倾。

那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醒来，能告诉我吗？

遁入无形黑暗的许言倾，在理智消失殆尽的那刻对自己说：“一定要醒来，即使荆棘遍地，也要走向她。”

因为，那是他此生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