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不再见（2）

最后，少女的执拗击败了她的兄长。 那日，十里红妆，举国同庆，少女怀着她的梦想，坐着通往蜀地的船只，离开了。 少女身着玄色纯衣纁袡礼服，头发用白玉所制的纚笄挽起，眉间一点朱砂，脸庞略施粉黛，红唇微翘。 “二哥，我走了。”少女船将要起航前，转过身去，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男子，眼中隐隐有些泪光，似是依依不舍。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会，彼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小妹，保重。”男子亦在心里祝福到。 而后，当所有的行李已经搬运完毕，人马也已就绪，开往蜀地的船，始发了。少女没有过于留恋这个生养她十九年的故土，最后对着男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那位男子，看着少女离去的地方，一动未动，从正午到黄昏。最后，在目送着最后一只船离开了港口，消失在了远方后，他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来日，你若是负她，我孙权，纵算是倾尽我东吴万千兵马，也定要踏平你那蜀地，为她讨回公道。” --------------------------------------------------------------------------------------------------------------- 理想与现实总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点，亦如少女对于他所爱之人的期待。不被回应的爱意，政治婚姻的筹码，被误解的心意。 少女对于未来的幻象，逐渐被惨烈的现实磨灭。此时的她，被关在一座空城里，整日看着窗外的风景，时而以泪洗面。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少女她想不明白。 她只是学着她的姐妹，对着他做了一点恶作剧。 新婚之时，叫了数十位持刀侍女驻守在婚房前。她只是期待着她的意中人，可以像话本中描述的英雄一样，披荆斩棘而后抱得美人归。 嫁与他后，与平时在东吴时一样，操练兵马，以军法去管理内务。她只是想让他的蜀地同东吴一样强盛不衰。 与将领不和，时不时大吵大闹。她只是希望，能通过这些举动让他想起自己，来探望一下。 但是，事与愿违。少女所做的一切，都不被理解。回答她的是这一座，如同监狱牢笼般的，死寂的城。 ------------------------------------------------------------------------------------------------------------ “孙夫人，这里有您的信。”如果说，伴她度日的是他妾室所生的幼子，阿斗。那么，给予她精神安慰的便只有这书信了。 来自她兄长每月未曾间断的书信。 “小妹，你今日还好吗？春天来了，城内你最喜欢的花又开了，不知你在蜀地可还能否看见相似的景象？” “我们也已有一年未见了，不曾想过时间过得这么快。印象中，你还仍是那个缠着我要糕点吃的孩子。” “东吴这里一切安好，勿念。” “远嫁的艰辛，兄长能体会。小妹，你我两人情同手足，切莫要让为兄担心。” “愿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笑靥常在。” “你的二哥我，会一直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看着眼前的信，眼泪再一次的从少女眼中滑落。此时的她，已经不似一年前那样天真烂漫，或许用少女称呼，也早已有些不恰当。两鬓有了几丝白发，一点相思，满心愁。 “二哥···我到底该怎么办···”如此说着，少女不禁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哽咽了起来。而先前来送信的老妇人，隐藏在门旁的帘后，眼中闪过一些不明的情绪。 -------------------------------------------------------------------------------------------------------------- “你说什么？”议事厅内，男子愤怒的将手中的卷宗摔到桌子上。 “启禀主公，是，是这样的。”那人的身子已经开始有些哆嗦，“据送信的老妪说，郡主她，她过的很是不好。”说完，那人抬起了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坐在他前方的男子的脸色。 “你继续说下去。”男子的眉头皱起，脸色又是阴沉了几分。 “那老妪说，刘备将郡主关押在一座空城中，把她与自己的妾室子嗣安置在一起。郡主自那以后，整日以泪洗面，经常看着主公您给她寄的信件发呆···” 此时厅中一片寂静，甚至无人敢大声喘息，只听着那人又继续说道，“相比较郡主，刘备他更是心仪自己的妾室，似乎是叫做甘夫人。甚至因为其妾室告状，刘备夺去了郡主掌管后宅的权利···” 说到这里，那人已经不敢继续说下去了。纵算是没有抬起头，他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身前那位男子愤怒的眼神，以及逐渐崩坏的理智。 终于，短暂的沉默后，一位可以算得上是勇士的谋臣，站了出来，“启禀主公，切莫武断，意气用事，曹军现在仍有反扑之力，蜀军的势力也是不减当年，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当务之急是将郡主平安接回我们东吴。” “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不需要你们多言。”男子的面色并没有因为那位谋臣的话，好转许多，“好一个刘备，礼贤下士，为国为民。呵呵。” ------------------------------------------------------------------------------------------------------------------------ 但是，现实又仿佛同男子开了一个玩笑。 那燃烧了八百余里的烈火，毁了刘备，也毁了他的妹妹。 白发先送黑发人，形容的也是现在的他。他看着眼前翻滚着的江流，没有落泪，没有嘶吼，有的只是死寂一般的宁静。 “二哥！你看，我挽的剑花漂不漂亮！” “二哥！我也想吃这桂花糕，你给我可好？” “二哥！我还想听我大哥平定江东的故事，你再说给我听一边如何？” “二哥！我定是也要做那巾帼不让须眉之人，让你们为我骄傲！” ··· “我想，我有喜欢的人了。” ··· “我非他不嫁！你阻止不了我！” ··· “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幸福的！” ··· “二哥，永别了。” ··· --------------------------------------------------------------------------------------------------------------- 忘忧中，又是一阵沉默，大乔看着漂浮在孙尚香身边的蓝色光点，叹了口气“这，就是你所期望的？” 对于大乔忽然提出的问题，孙尚香有些不明所以，“你指的是什么？” “你的兄长，你的家人，你的东吴，都没有他重要吗？” 听着大乔的话，孙尚香沉默了“他不过是更心系国家罢了。” “是嘛？”大乔不予苟同的挑了一下眉毛，“他有他的江山社稷，你也有你的海阔天空。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哪怕以爱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