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雾

顾渊整个人都靠在黎无忧的身上，脸上带着醉意，但是少年的眉眼在醉意地浸润之下，月光朦胧，显出一番媚意，让常人看见移不开眼去。

但是黎无忧却是一眼都没有放在顾渊身上，只是提溜着少年人的衣领，尚有几分理智地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不知是不是今天大哥结婚的缘故，黎无忧好久没有这样放肆而痛快过了。

在宫里被吃人的怪物盯着，虽然是极寒的北境之地，但是那竟然是自己最为逍遥快活的一段日子。

黎深对自己的关心，关爱之情还历历在目，两个失去母亲的人相互抱团取暖，却是这阴寒森冷的皇宫之中唯一一个让人难以放手的温暖。

黎无忧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她是前泠皇后巩固自己地位的棋子，是现在泠家想要把控朝政的绊脚石，是太后的眼中钉，是外朝想要吞并大顷而不能的肉中刺，唯独不是她自己。

今天之后，她要面对一场怎样的风暴，她心里是再知道不过的了。

黎晏的心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他想要这个太子之位在宫中已经不是多隐蔽的秘密了，他背后站着的是太后，泠妃，泠皇后，是整个泠家。

不然就凭他那稀薄的才能哪有什么人会赏识，不过是看在泠家的几分薄面上，不好公然做些不太妥帖的样子。

黎无忧想着那天在她面前洋洋得意又不得不按捺住的黎晏，只觉得十分的讽刺，她轻笑一声，结果却是忍不住心胸之中的悲怆之意，一直笑，一直笑，笑得泪眼滂沱，打湿青衣，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街巷，前后无人，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会理会。

顾渊早已趴在黎无忧的肩上沉沉睡去，也没有听见这悲怆的声音。

这长街之上只有她黎无忧一个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一腔的无奈和悲哀，走向吃人的深渊。

待到喜祥在东宫之中再见到黎无忧之时，她已经遮掩好了一切，面上又是那个淡漠薄情，心狠手辣的太子殿下。

“四皇子已经把东西放进来了，您看，底下的人该怎么准备？”

黎无忧一手撑着有些沉重的脑袋，眼皮无力地耷拉着，道：“人安排好了？”

喜祥笑着点头。

“那就让他们等着，等到老四找上门来。”

黎无忧挥挥手，让喜祥退下，不再打扰，踉跄着走进里间，倒在温软的床榻之上，眼前泛起了星星点点的幻境，而后便沉沉睡去。

“殿下，殿，殿下，殿下！”

阁间外有人在吵吵闹闹，把沉浸在睡梦中的人吵醒，黎无忧直起身子，想必是黎晏来兴师问罪来了，小太监闯进里间，结果发现床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便是太子殿下，另一个，仔细着一瞧，这不是世子殿下吗？！

小太监一时之间哑了火，跪在地上，脑袋伏地低低的，一眼也不敢乱放，生怕看见一些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叫人又杀人灭口的机会。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吵？”

黎无忧冷冷地看着小太监，没有意外地发现进来通报的并不是喜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