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功成身退归古宋
探春如释重负,长长吁了一口气,冲着韩总管感激的一笑,转身走向自己的轿子,悄悄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韩总管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底却有些炽热的东西在汹涌,这个小娘皮,虽然容貌比不上姓薛的,可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了,尤其是这份善解人意,比之姓薛的不知强了多少!嘿嘿,要是我老韩有这个福分……忽然打了个激灵,晃了晃脑袋,王爷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这样的女人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若是自己把手伸长了,王爷回来,自己就是一个死!
想到这里,韩总管忙拨转马头,吩咐道:“打道回府!”
水溶在后面悄悄跟着,见他们一行人从角门进了礼王府,便知道薛宝钗果真搭上了三皇子,但是探春又是怎么回事?贾府一家除了斩首的全都发配边疆了,这探春如何会在京城?
正在这时,一群人骑着马来到礼王府大门口,为首的一个扯着嗓子吼道:“舅爷回来了,小崽子们还不开门?!”
水溶循声望去,只见那人头上歪歪斜斜戴着帽子,一张圆脸肥头大耳,容貌猥琐,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大大的鼻子头通红,身上披着华贵的皮裘,领口敞着,露出里面紫红色贡缎的棉衣,底下露出紫红色一段裤腿,脚上蹬着一双掐云靴,胯下一匹枣红马,满身都是酒气。一眼便认出来,正是薛宝钗的胞兄薛蟠。
薛蟠身后还跟着一帮恶奴,一个个也都是趾高气扬,呼呼喝喝。
薛蟠等了许久,门上人始终不理不睬,终于大怒,催马上前,拉下马鞭照着门上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抽。
那人微微冷笑,对几个同伴道:“哥儿几个,瞧瞧小弟今日如何耍猴儿!”把手一抬扯住了薛蟠的鞭梢,手上微微一用力,薛蟠便在马背上坐不稳了,一阵阵左摇右摆,那人叫道,“我说舅爷,这便叫做风摆杨柳,您这身段儿还真是一绝哪!”
薛蟠骂道:“好兔崽子,竟敢戏耍你家舅爷,简直是活腻了!等会子看舅爷我不把你的狗腿子打折了,我也不姓薛了!”
那人把嘴一撇,一手仍旧扯着鞭子,另一只手则抚在了胸口,夸张地大叫:“舅爷饶命!小的快要吓死了!”眼中却是一片阴狠之色,手上一用力,薛蟠立刻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他手腕一抖,薛蟠顺势在空中转了两个个儿,才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兀自拽着马鞭不肯撒手。
薛蟠身后那些恶奴见状,一面吼叫着要那门上人住手,有的便叫道:“大爷,你撒手啊!”
薛蟠这方醒悟,忙把手松开,往手心里一看,已经起来半寸多高的血痕,浑身上下更是无处不痛,瞪起铜铃般的大眼,吼道:“小兔崽子!反了你的了!有种的报上名来!”
那看门人嘿嘿一笑,把手上的马鞭一丢,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小的王安,”把身子一弯,打了个千儿,“给舅爷见礼了!”
薛蟠本来就吃多了酒,在空中转了两圈胸中一阵阵的烦恶,挣扎着爬起来时,偏巧脚底下还有一片冰,一连摔了两个狗啃屎,一张嘴“哇”的一声,把方才吃下去的酒菜尽情地吐了出来,一股股难闻的臭气立刻弥散开来。
周围众人又是好笑又是厌恶,都捂着鼻子退得远远的。
只有薛蟠的几个恶奴生怕主子醒了酒找自己的不是,忙过来搀扶,扯着他要从西角门进去。
王安抱着肩膀,冷笑道:“舅爷,您这就走了?不是要走正门么?”
薛蟠酒意醒了几分,知道自己又丢人了,生怕妹子埋怨,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跌跌撞撞向着角门走去,口中说道:“老子爱走哪儿走哪儿,和你小子什么相干?”
王安冷笑道:“想必是舅爷方才照镜子看清了自己的模样儿,知道不配走正门了吧?”
王安的几个同伴忙过来拉他,低声道:“这位虽然不成气候,但他那位妹妹却不好惹,当心惹祸上身!”
王安冷哼一声:“我便是看不惯这等仗着有几个臭钱,便以为自己可以横着走的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不过是仗着妹子陪王爷睡过几日罢了,就封自己是舅爷了!我呸!”
这话,薛蟠虽然也曾听见,却也只能装作没听见,若是图一时痛快把这小子给揍了倒容易,可这个人也丢大了,妹子再三再四叮嘱自己不要生事,“舅爷”二字也只装在心里,等有朝一日,她真正当上王府的主母了,再张扬也不为过,此时招摇徒惹没趣儿!
进门之后,薛蟠再三再四叮嘱一种随从不许把这事传到姑奶奶耳朵里,又叫他们拿了三百两银子去封门上人的嘴,自以为此事做的天衣无缝,谁知他刚一走进自己房中,便看见迎面的八仙桌旁正坐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薛蟠见这美人儿神色不善,眼角眉梢都带着些怒意,心头就是一颤,把嘴一咧,傻笑了几声,道:“妹妹,你来啦?我才吃了酒,弄脏了衣服,你略坐坐,我换了衣服就来!”
薛宝钗语气冰冷:“慢着!”
薛蟠身子一抖,果真不敢动了。
薛宝钗站起来围着他转了两圈,翠眉一挑:“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薛蟠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打躬作揖,一叠声说道:“好妹妹,你莫要生气,哥哥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若是再犯……若是再犯,你就把我的脑袋切下来当球踢!成不成?哥哥真的知错了!”
“行了!”薛宝钗怒气冲冲地回到远处坐下,“我受够了!我也不知提着你的耳朵叮嘱过几千几万遍,叫你不要给我生事,你偏偏不听!如今还在府门口闹了这么一出!你这不是打我的脸么!谁不知道我如今也不过是三皇子的一个妾室,连侧妃都算不上,你又是哪门子的舅爷了?你自讨没脸,却又叫别人如何?
再者,前些时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薛家如今今非昔比,叫你凡事都收敛些,万一叫人查出来你我便是紫薇舍人之后……唉,你我的项上人头可还要不要了?我还不知道你?灌了几口黄汤,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如今是薛福生,不是薛蟠!
算了,我也不跟你说这些了!这京城里你是呆不成了!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便会南京去吧!”
薛蟠苦着脸走过来扯着薛宝钗的袖子哀求道:“好妹妹,你叫我留下来吧!我在这里,最少还有你看着我,我若回去……你也知道,哥哥和战天雷那小子有些不睦,他如今虽然到南疆去了,可是他的那些朋友如何会放得过我?好妹妹,哥哥发誓,再也不给你惹祸了成不成?你不要赶我走!如今妈也死了,薛蝌和琴儿又跟咱们断绝了来往,这世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若不管我,还真的叫我自生自灭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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