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惊变
萧聆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天家子弟,毕竟基因在那儿,长相都是不差的。萧聆当年,也是浊世公子一个。只可惜心力交瘁几年下来,竟然隐隐有白发衰颓之势。这也难怪,这种境况,他怎么能不发愁啊,这只是白了发,没能秃顶,已经算是好的了。
永宁的变化也挺大的,过了年她就十九了,眉眼已经长开了,更加倾国色。萧聆乍一看到跟在陆晅身后的永宁,竟没有一眼认出来。
“永……永宁?”
永宁取下头上戴着的兜帽,说道,“好久不见了,皇兄。”
萧聆看着永宁方才进来的时候是被陆晅拉着手进来的,心下便了然。他感叹的笑了一声,“永宁,我们几个,果然就你过的最好。”
“先前父皇宠你宠上了天,如今你又傍上了定安候。皇妹啊皇妹,你果真不愧是皇妹。”
陆晅闻言皱了皱眉,“萧聆,你最好还是好好说话。”
萧聆冷笑了一声,“定安候还真是维护我皇妹。想不到堂堂定安候,也栽倒在了我萧家人手里。我也算出了口怄气了。只是永宁,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跟过几个男人了?现在又委身这跟赵辅政别无二致贼人,你还真是来者不拒。”
“萧聆,”永宁终于不再叫他皇兄,“你已经被剥了皇籍,现在已不是我皇兄了。你只是罪人萧聆。如今你已经兵败如山倒,我劝你还是不要说些会惹怒我的话了。”赵辅政是这个世界有名的乱臣贼子,和曹操一个性质,永宁偷偷读过民间关于赵辅政的传记,平心而论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才能的。天下应当让有才能之人来掌权,这一直是永宁的看法。萧聆说陆晅是赵辅政倒没什么,但关键是他偏偏说她,当年赵辅政身边可是有一个祸国妖姬,是个著名的风骚快活娘,一生跟过的男人无数,用‘人尽可夫’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这名声是比她臭了多了去了。她就不明白了,她好歹是萧聆的妹妹,两人这么多年没有见,至于这么埋汰她么?
“哈哈哈哈哈……”萧聆跪在地上大笑了起来,“若是我不败,罪人便是你们!自古成王败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若是可以,我真想杀了你们。”
陆晅眯了眯眼睛,一手搂住永宁的腰,“萧聆,你当真是诚心归顺么?我怎么看不到你一点诚意?”
永宁插了一句,“他这般悲惨,少时不受父皇疼爱,后来就败兵出走,在这儿边陲之地苟延残喘,如今败了,你还不让人家发发牢骚?”
萧聆瞪了永宁一眼,“多年不见,皇妹还是这般牙尖嘴利。呵,陆晅,你当我愿意归顺么?若不是为了我一家老小,我定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陆晅看了看在后面跪着抱头痛哭的四皇妃和几个儿女,心道若是当真为了妻儿,倒不如将妻儿暗地里送走,如今若是随他们回了京城,此生便注定不得安稳。他的孩子注定会背负上叛军之子的骂名,这辈子都抬不起来头。
“陆晅,我不求别的。此去只要能保我妻儿平安,我如何都无所谓了。我知道萧远那个废物只是个空壳子,这大梁,真正说的算的还是你陆晅!你说吧,你是打算圈禁我啊,还是一回去就谋害了我啊?你如今可是‘陆辅政’了,多杀几个皇族也算不得什么。”
陆晅看了看永宁,正想说话,外面却突然有一人来报,面色颇为复杂,他跑到陆晅面前,说道,“侯爷……大,大事不妙了。”
陆晅皱了皱眉。“出了什么事情?”
“平南王昨儿发了一则勤王诏书,说……说您是比丘余孽,意图谋反推翻大梁,那厢已经揭竿而起了!今晨,皇上也昭告天下,敕令您不得入皇城!”
此话说完,众人皆是一愣。萧聆听了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陆晅!你如今也跟我一个下场是乱臣贼子了!哈哈哈哈哈!你想不到吧,想不到我这废物哥哥会留这么一手吧!”
玄甲军虽然雷霆作战,但与夷族一战已是损耗重大,加上如今虽说小梁朝归降,但夷族还逍遥自在,不得不乘胜追击,一举将夷族歼灭。但此刻京城却将陆晅打为乱臣贼子,不得回还京城,且还有宁王打着‘勤王’的旗号,那无疑对陆晅是很大的一个威胁了。这宁王既然敢这般公然与陆晅撕破脸,那就说明他根本不惧陆晅的玄甲军,那就是说,他治下已有了可与陆晅的玄甲军相抗衡的军队了。
陆晅和永宁对视一眼,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这一世,宁怀因还是抢先一步向世人披露了陆晅的身份。
就算陆晅一直嚣张跋扈,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大梁的肱骨之臣。但倘若陆晅是外族人,还是曾经被大梁灭国的比丘国皇子,那陆晅所做的这些可就是赤裸裸的不可饶恕之举了。
前一世陆晅的身份是永宁告诉宁怀因的,但是这一世永宁可是守口如瓶什么都没有说,这个宁怀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是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应对。就算宁怀因先我们一步也没关系,”陆晅握住她的手转身向外走,“毕竟这一世我们在一起。”
“来人,”陆晅边走便吩咐道,“派人将逆贼关进牢车里去。剩下的,听候发落。”
“是!”
定安候陆晅是已经灭国的比丘六皇子的消息一经披露,立刻不胫而走,穿的举国上下皆知。如此以往本就斥责陆晅的人更是纷纷以笔作枪,揭竿而起,痛斥陆晅外族之心歹毒无比,居然潜伏进大梁数十年,只待时机便推翻大梁,以实现他的狼子野心。此心此行,其罪当诛!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饶是一向治军严明的玄甲军,也不免人心惶惶起来。若是陆晅当真是比丘遗孤,那么玄甲军呢?若是他们继续追随陆晅,是不是也就成了叛军了?
明明他们才刚刚九死一生的与叛党争斗了快一年,身心俱疲,本以为回京之后会加官进爵,却没想到一夕之间自己竟也成了叛党。这不可谓是不讽刺了。
陆晅知道玄甲军都在等着他给一个说法,但是陆晅却迟迟不发声,京城已经连传几道檄文,要叛党定安候速速交出兵权,不然等待宁王大军到来,免不了要一场生死搏斗。
看着陆晅像没事儿人一般,永宁也替他着急。这委实是个两难之境。玄甲军的人这些日子来人心惶惶,她带着小芳到帐篷外散步,就经常能听见三三两两的士兵聚在一起讨论,见到她之后便慌慌张张的行礼。人心不可乱,乱了即是大忌。可陆晅为何一直不给个说法呢?
也是了,陆晅他何尝不纠结。这委实是个两难之境,纵使玄甲军跟着陆晅出生入死多年,早已成了他的私军,但是那也是在陆晅是大梁子民的基础上,若是陆晅是外族人,当真要带着他们反叛推翻大梁,那也是不能够的。但若是陆晅发声反驳宁怀因的论断,声称自己的大梁子民的话,那么他将一辈子都不能够再使自己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他能这般轻易的放弃自己的身份么?
永宁正紧皱眉头,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朵花,永宁一愣,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拿着花的小芳,讷讷的接过来,“额……谢谢你的花。”她放在鼻端闻了闻,就是寻常的野花,“哪儿得的?”
小芳继续面无表情的在她身旁坐下,“后山采的。夫人,你不开心。我们村子的人说姑娘不开心就要送花,现在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永宁很是惊奇,平时小芳一直冷着个脸,几乎从来不跟她主动说话,这么有个性的性格,要不是陆晅测过了她没有武功,她都要怀疑小芳是什么江湖侠女了。想不到,小芳却还是个如此心细的人。
永宁很是欣慰的笑了笑,冲小芳一抬胳膊,“谢谢你啊。”她叹了口气,“这个……我确实有些忧愁,不过没关系。”
“夫人可是忧愁将军的事情?小芳不懂什么大道理,小芳只知道夫妻间不能藏话,也犯不着藏话。村里的人都说了,夫妻连着心,砍掉一半疼一个儿,夫人不妨有话跟将军直说,不管什么事儿说开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