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节另类的新婚之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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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抬嫁妆过去之后，元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呼——，倪余泽是对的，这二十八抬就弄出去多少东西啊！”皇家的东西必须用最大的抬以示尊重，那些作为道具的箱子，的确作用很大。第二十九抬是六辆倪余泽为元宝特别制作的马车，用料精贵，内饰奢华，尤其是今天，装饰得越发华美异常，它们俱是六匹马拉着，这些宝马良驹自然也是嫁妆的一部分，说实话，元宝总觉得这三十六匹马，倪余泽其实是给苏悠然准备的。马车前面的帘子和后面的车门都是打开的，展示着里面的东西，一摞摞用彩纸包着的大土坯，每块土坯代表着一顷良田，这也是约定俗成的，女子嫁妆中的小块土坯代表一亩地，大块的则代表一顷。其实倪余泽的田产并不多，还不到两千顷，分给元宝也就是八百多顷，可是别忘了，苏家田产多啊，先是做了聘礼现在又变成了嫁妆，两下相加就是六千多顷，也就是六千多块儿土坯，六辆马车，好歹才装下。另外，每辆车上还有很多瓦片，描了彩堆放在土坯的上面，这个代表的是房产，本朝传统是一间屋子一片瓦，倪余泽的庄子和别院也不算是很多，可是很大啊，屋子就多，现在分给了元宝一半儿，苏春生的庄子倒是不少，不过都是村子里的小院落，屋子并不多，总体说来这瓦片也不比土坯少多少了，可自古以来，真没人见过将田产和房屋算成一抬嫁妆的，还是这么多的田产和屋舍，对了，又搭上了这么多的好车和好马！和前面的声势浩大比起来，这十六人抬的第三十抬嫁妆有点不起眼儿，可但凡心明眼亮的人都知道，不管元宝其他的嫁妆都多么贵重，实际上都比不上这一抬，因为它是无价的！它就像是一座金银珠宝构成的海洋，汹涌澎湃无休无止，它是余家富有的根源，是余家养国的依仗，可是现在，它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告别了余家，变成了元宝的嫁妆！这样的大手笔和魄力，在这之前，没人能想像得到！第三十抬嫁妆也是娘家真正陪送的嫁妆的第二抬，按照本朝的传统，嫁妆的排列顺序是：田产、庄子、店铺……是的，这一抬就是余家给元宝的店铺，那么身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商”的倪余泽，又给了元宝多少店铺呢？好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一抬的抬板上，依旧是一口口的大箱子，里面不知装了什么，而它所展示出来的那一件真是平淡无奇。那是一张大大的红纸，用描金彩漆的木框镶嵌了起来，上面写着一行行的字：古董店“不二价”一间，胭脂铺子一间……因为这本就是属于元宝的，而且将惊世的“悦容”说得很隐晦，所以除非是个别知根知底的人，比如皇子和公主们，其他人并不太在意。引人哗然的是后面的几行字：船队股息五成、霓裳股息六成、船坞股息八成、余家其他商铺股息五成、家仆二十八万…… “啊啊啊——”不管在这之前有没有看过嫁妆册子的人，在看到这一行行的字时，都会失声大叫，甚至有人很失态地追着这抬嫁妆喊，“不对啊，这不对啊，这么多的红利根本就不是余家半数家产，这明明是八成家产啊——，国公爷啊，国公爷这是为什么啊——”要不是有人拦着，他们都能冲上去，就好像倪余泽给元宝陪送的嫁妆是他们的似的！就连站在元宝身边的燕喜，也不由讷讷道，“公子给郡主的股子还真是多，根本就不是说好的一半儿呢！” 元宝苦笑，“不，其实他给的比你们看到的还要多，而且，确实是一半儿。”想想燕喜也不算外人，就随口解释了几句。直到现在，元宝依旧将自己和倪余泽的关系，定为“合作者”，而他们合作的开始，其实就是元宝向倪余泽出售记账的法子。当初倪余泽用名下所有店铺的半成红利作为报酬，并承诺，当他的生意走向正轨后，这笔红利将占到一成。近几年来，倪余泽的生意一直处于资金压力巨大，周转十分困难的境地，所以他一直没实现自己的诺言，直到今年年初船队的归航，代表着倪余泽名下的生意，又进入到了快速增长的阶段，也就是从今年开始，倪余泽将元宝的记账红利增加到了一成。这笔银子，元宝是凭能力所得，就连她的异能都承认，不管如何巨大，她都受之无愧。然后，倪余泽将元宝的这笔股息记作了成本，因为管理成本，也是成本的一种，这样后面要和元宝平分的股息中，就已不包括这个部分了，所以元宝会说，倪余泽给她的远比这些人看到的要多得多！接下来是霓裳，霓裳成立之初，元宝以技术入股，和倪余泽是三七开，元宝占了三成，现在倪余泽将自己的七成分开，元宝应得六成半，但倪余泽只给了元宝六成，而元宝知道，倪余泽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字面好看，也不是想用这种见不得人的小手段留下这半成红利，而是因为霓裳每年要上缴给皇上的那三百万两利税银子！从成立至今，霓裳在几年的时间里，已过了快速增长期，进入了元宝曾预测出的稳定期，利润比较固定，而倪余泽只有留下这四成股份，才能保证每年缴得出给朝廷的三百万两利税银子，换言之，倪余泽现在是把整个的霓裳都给了元宝！与霓裳情况相似的是船坞。船坞到底是什么，以前元宝一直不太明白，直到去年亲眼去看了以后才知道，原来船坞就是自带码头的造船厂！余家原本是没有船坞的，余老太爷根本就不会造船，只会航海，倪老爷和余大姐更不用说了，连余老太爷都不如，余家的船坞都是倪余泽建的。倪余泽先后建了十个船坞，其中八个在宁南府，就是皇上给他批的那块地上，另外两个则建在余家港，这两个中有一个是专门用来造宝船的，另外一个则是用来修船的，规模很小，就临时用用。整体看来，余家的船坞是亏银子的，巨亏！因为其余九个船坞赚的银子都不够用来造宝船的，元宝就因她的大笔资金投入，在余家船坞中占了五成的干股，现在倪余泽又分给了她三成，变成了八成。但这种亏损只是暂时的。经过将近十年不计回报的豪奢投入，余家的船坞无论是在技术、规模还是产量上，都成了全朝当之无愧的巨无霸，现在全朝有九成半以上的船都产自余家的船坞，等到再过两、三个月，宝船成功下水，标志着宝船研发阶段的彻底结束，船坞将成为继航海之后，最赚钱的生意，远不是霓裳可比的，尤其是航海贸易开放之后，会有更多的人在航海和船队上投资，到了那时……元宝满眼都是金光灿烂！而倪余泽之所以留下了二成船坞的股份，元宝猜，倪余泽是为了持续不断地造宝船和继续进行研发的，可以说，实际上，倪余泽将包括余家港在内的所有船坞也交到了元宝的手上！另外，倪余泽五成船队的股份，带着每年要缴给朝廷的五百万两利税银子，其他店铺的五成股份，带着每年要缴给朝廷的三百万两利税银子，太后没了，这笔银子皇上也没免，直接弄成上缴国库的利税，看来是打算让倪余两家生生世世地养国了…… 元宝深吸了一口气，倪余泽将养国的重担一力承担，把所有的利益都给了自己，这哪里是“半府为奁”，明明就是交出了全副身家，这样的陪嫁让她如何承受？！ “哎哎，可惜了那些金钗宝钿，都被压到了这张字纸的底下，看也看不见。”燕喜一个奴婢，对这些股息之类的并不感兴趣，她翘着脚念叨，“奴婢记得那剩下的那八十八对小金猪，也在这一抬的啊，怎么不弄出来让人看看呢！” 元宝哑然失笑，倪余泽借口苏春生送来的金银太重，不好抬，将它们全都换成了等价的银票，当然了，那些用了不少火耗打制出来的花样金银也没浪费，倪余泽把它们全都赏了人：御林军每人十六两，禁军每人十两，国公府和郡主府的仆从们每人六两，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管事和头目从几十两到上百两不等，就连明日成亲后元宝到了苏家要赏人的都预先留了出来，真的是各个欢喜，物尽其用！结果到后来就只留下了八十八对小金猪，给元宝压箱底，这也算是倪余泽对苏春生的一个小小“报复”吧——他就是想尽量少地让苏春生在元宝的生活中留下痕迹！ “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是看不够，回头我就让你去管库房，到时候你就见天地看吧！”元宝和燕喜逗趣，“行了，咱们这就回去吧，这一大早上的真是折腾啊！” 燕喜很是恋恋，“哎呀，我的好郡主，下面一抬就是珠宝首饰了，都是最好看的……”首饰类里面打头的是朝冠，八十八顶件件都是珍品，上面镶嵌了数不清的珍宝，随便展示出哪一件来都是好看的。元宝笑着摇头，“我就在这榻上歪歪，你且看你的！”后面的摆设、家俱虽然没有股息值银子，却真的是瞧起来热闹，小丫鬟们哪个不想看？！元宝睡了个回笼觉，又在这小阁楼上用了午膳，她的嫁妆却还没抬完，而下人回报，一个多时辰前第一抬嫁妆就已经进了苏家的大门，所谓的“十里红妆”大致就是如此了。比发嫁妆更加隆重的自然就是成亲的当日，可能是在这场亲事中受到的刺激太多了，到了这一天，元宝反倒没什么感觉，忙忙碌碌当中，元宝唯一记得的事就是争取到了给自己化新娘妆的权力——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美的一刻，她可不愿意让那些不靠谱的喜娘们将她的脸弄成猴屁|股！凤冠霞帔，拜别宋成业和宋新月，哭嫁什么的对元宝来说都是浮云，顶着红盖头的她恨不得立刻飞到苏家去，飞到苏春生的身边…… 等到出门时，周围的喧嚣声蓦然一静，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抽气声，接着是参差响起的问礼和寒暄，“啊，公子来了……” “见过公子……” “国公爷今日真是神采飞扬……” 元宝的心一下子便吊了起来，她今日从郡主府出阁，娘家的喜宴却是在国公府办的，按照道理说，倪余泽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他甚至都可能不出现在喜宴上，和多得不胜其数的嫁妆相比，给元宝送嫁的人实在寥寥——宋成业和宋新月的身份不适合，倪余泽不愿意露面，那么除了下人和必须具备的各种全福人外，实际上是没有真正的主子的，只有些元宝都不认识的亲戚们充数。那么，倪余泽现在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元宝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荒唐又可怕的想法：倪余泽他，不会是来抢亲的吧？！思虑之间，一个火红的身影已蹲伏在了元宝的面前，这种红色和元宝身上穿的正红嫁衣十分相似，却更加浓烈和鲜艳，再加上上面遍地撒花金银绣线绣出的大朵大朵五福团纹图样，简直如同朝阳旭日般刺痛了元宝的双眼，这，就是倪余泽此刻身着的衣袍。本朝的新郎装，并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上绣金红两色龙凤呈祥图案，外罩金红绣纹的红色短褂，胸前戴红绸大朵团花，所以，从衣着上讲，前来送亲的倪余泽并没穿错衣裳。只是，元宝真的难以想像，一向喜着素色衣袍，曾常年累月只穿白色的倪余泽，现在穿上如此浓烈的颜色到底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眼前不由浮现出了他那皎皎犹如天人般的容貌，渐渐地双眼模糊…… 一旁的喜婆见元宝只是发愣，正想上前提醒一下，却被倪余泽抬头横了一眼，只得闭上了嘴，和其他人一道，大眼瞪小眼儿地看着面前这怪异的一幕。本朝传统，新嫁娘出阁时，由娘家兄弟背着送到喜轿之上，代表娘家人对新娘子的爱重之心，表示不管她嫁到何处，娘家永远是她的依靠！元宝是没有亲生兄弟的，但宋成业有啊，一听说元宝要成亲的消息，宋家的几位堂兄快马加鞭地赶来，生怕错过了这个无比珍贵的机会，送郡主上花轿啊，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梦里都能笑醒了，恨不得满天下去炫耀。谁也没想到，对各种俗礼都无比厌烦的倪余泽，会在这个时候，也来抢这个给元宝送嫁的差事，还打扮得如此隆重，尽管他身为余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嗣，是有这个资格的！倪余泽静静地半蹲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动不摇，他不知道旁人有没有从他艳丽的衣袍上看到他对元宝的珍重和不舍，他只知道，这身火红，对他来说，犹如他破碎的心中流出的鲜血，痛到骨髓，仿佛传说中的曼珠沙华，只在彼岸，求而不得…… 倪余泽的心海起伏得比元宝还要厉害，他希望时光就此停驻，那么元宝就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就这样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在他一个伸手就可触及的位置，他甚至忍不住奢望，在下一息，元宝哭着说，“我不嫁了！” 然而，没有！周围诡异的安静，终于唤醒了元宝，让她明白过来此时此地她该做什么，她想起，苏春生就在不远处的花轿边等着她，等她一起回家，回那个给过她无尽温暖的苏家，而那里，才是她一直所追求的归宿。元宝垂头，慢慢地俯下身，趴在了倪余泽的背上，扑面而来的是无比熟悉的气息，带着倪余泽特有的微凉的体温，这不是倪余泽第一次背元宝，更不是他和元宝第一次如此亲密，实际上，在数不清的日子里，他们曾亲密无间，食则同桌，睡则同床…… 然而，这是第一次，元宝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倪余泽的悲伤，原来有些悲伤是如此强烈，有些孤寂是这样难以消受，越喧嚣越刺骨，仿佛那滚滚不息的海浪，****夜夜不肯停歇，只是，她再也无法帮他了！元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肝肠寸断，泣不成声，她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倪余泽的脖颈上，也灼伤了倪余泽的心，有那么一刻，倪余泽很是后悔，他不该来的，既然有些事已无法改变，他该让元宝高高兴兴地出嫁…… “呜呜……表哥，表哥，你是世间最好的表哥……”元宝呜呜咽咽，语无伦次地说着，在她心里，倪余泽是她的合作者，是她的朋友，直到此时，她才从心里真真正正地将倪余泽当成了家人和嫡亲的兄长，就像苏秋生！以往元宝更多的时候是连名带姓地叫倪余泽，只有在外人面前不愿让叫“公子”显得过于生分时，才换成“表哥”，而从今以后，她将发自内心地把倪余泽叫做“表哥”当成“表哥”！倪余泽走得极慢，仿佛要将这段路无限地延长，没人敢催倪余泽，也没人敢劝元宝，只是，再长的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而倪余泽到底也没等来他要听的那句话。站在花轿前，倪余泽深深地看了苏春生一眼，得到的是苏春生毫不掩饰的坚定回望。 “元宝……你……要……好好的！”倪余泽的话说得字字维艰。 “嗯嗯。”元宝连连点头，“你也要好好的，不能再不顾着身子，让我操心……”絮絮地说个不停。倪余泽怅然而笑，元宝上了花轿，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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