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事
卧龙城太守郝大人见堂下陆续被押解进来的那几个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对于一个即将离任的官员来讲,是不太愿意再插手这些是非恩怨的琐碎之事,当他看清那几个人里面的其中一个人后,险些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天哪,这些不长眼的奴才竟然把宜亲王抓了来,这不是存心给他下绊子吗?
郝太守忙跌跌撞撞地从堂上走了下来,颤道:“下官衙门里的这些奴才有眼无珠,冒犯了宜亲王,还请王爷恕罪。”
那个侯爷一听,脸上也瞬间变了颜色,他偷偷地看了慕天瑾一眼,大惊,难道他就是刚到卧龙城的宜亲王?
早就听闻这宜亲王以清廉刚正闻名于朝野,这次栽倒他的手里,真是倒霉到家了,想到这里,他忙战战兢兢地转身行礼道:“小人有眼无珠,无意冲撞了王爷,罪该万死,请王爷恕罪。”
慕天瑾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郝太守面前,朗声道:“天下之所以有世袭王侯的存在,莫不是圣上念其祖有功于江山社稷,其福荫才延绵于子孙,而作为这些功臣的后人,首先应该感恩圣上的恩宠,再念其祖的披荆浴血不易,多做一些造福百姓的善举,才是为人之本,若仗势欺凌弱小,鱼肉百姓之辈,郝太守,依律该如何处置呢?
“轻者杖刑伺候,罚银充公,重者上报朝廷,收回其爵位。”郝太守心里已明白了几分,从容答道。
“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大人来处理了。”慕天瑾云淡风轻地扫视了一眼跪在面前的那些早已吓得脸色苍白的衙役,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下官一定秉公执法,决不姑息。”郝太守会意地点着头,狠狠地瞪着那些给他惹事的手下。
“郝太守,烦把这两位姑娘好生送回去,今天的事情如若再次发生,本王决不轻饶!”慕天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走到柳若青面前,轻声道:“我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了!”
“嗯。”柳若青垂下眼帘,轻声应道,她似乎感觉到好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向她看来,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晕。
站在她身边的苏小漫也朝慕天瑾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她又悄然看了看柳若青,嘴角隐着一点笑意:“这两人的关系忽近忽远还真是有点意思。”
“恭送王爷!”郝太守领着众人齐声喊道。
那侯爷像霜打的茄子般伫立在那里,再也没有了适才的威风。
太守府外,王府的马车远远地迎了上来。
“王爷,适才为何不让小人出面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那管家混在人群里已久,迟迟得不到主子的示意,故而没敢露面。
“杀鸡焉用牛刀,这些事情还用王府出面?想来那郝太守也绝不敢在我眼皮底下徇私,顺便也给那些仗势欺人的主,敲敲警钟,再说,我也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身份。”慕天瑾淡淡地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按王爷吩咐,已经办好了。”
“走,看看去。”
马车渐渐地远去了,两个人影出现在太守府门口不远处,其中一人轻声道:“看来慕天瑾要有所行动了。”
另外一个人没有说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片刻,两人也迅速上了一辆马车,尾随而去。
是夜,烛光摇曳。
苏小漫母女对柳若青自是感激不尽,彼此礼让一番,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苏小漫站在窗前,思绪万分,想不到困扰了她多日的烦心事,竟这样轻松地解决了,只是没有想到出手相救的竟是宜亲王和面前的这位柳小姐。
柳若青见她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走过来,劝道:“苏姑娘不必忧心,那侯爷必不敢再骚扰姑娘,不知姑娘为何依然愁眉不展?”
苏小漫闻言抬起头来,笑了笑,淡然道:“小姐,其实小漫并非那侯爷所说的雅妓,只是一个女子若坏了名声,纵然那侯爷不来相欺,卧龙城里也是住不下去了。”
“女儿莫要伤心,天下之大,总有我母女容身之地。”苏母见女儿神情忧伤,便挺直了腰身,柔声道:“咱们明天就动身回夜凉去。”
“夜凉?不知伯母所说的夜凉是什么地方?”柳若青心头不禁一颤。夜凉就是西溟,这一点柳若青是知道的,她不动声色地看着苏母,想听她怎么解释。
“唉,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总之,夜凉是我们的故乡,既然故土安在,我们终究是要回去的。”苏母一脸地凝重。
怪不得她卖的茶叫夜凉梦,原来是以故土命名,可见思乡之切,只是故土安在,为何还要流落异乡?
苏小漫见柳若青一脸的疑惑,便走过来道:“小姐年轻自然没听说过夜凉,其实夜凉就在卧龙山的那一面,只不过早已亡国了而已。”
山的那一面不就是落魂坡吗?柳若青的心里更加迷茫起来。
“是啊,若不是那次大水,我夜凉也不会在瞬间被淹没了,那样的情景是我此生都不会忘了的,即使死了,也会带进棺材里的。”苏母幽幽地说道,她闭上了眼睛,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若是天灾,也就罢了,可那并不是天灾……”
“母亲,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不要再想了,女儿明天就随母亲回夜凉。”苏小漫见母亲一时黯然伤神,忙劝道。
“苏姑娘,你和苏伯母实在不用急着走,尽可以先在府上住下来,再做打算,我爹爹也是好客之人,一定会欢迎两位的。”
“老身真是惭愧,来府上多时,竟没有拜见老主人,真是失礼了。”苏母站起身来,从包袱里取出两个纸包,道:“我母女二人因茶结缘于小姐,今日匆忙只带了两包,烦请小姐转赠一包给那一位恩人,以表谢意,这一包还请小姐笑纳。”
“小姐若不收,便是跟我们见外了!”苏小漫见柳若青迟疑了一下,便走过来把那两包茶叶塞到她的手里。
“那小女恭敬不如从命了!”柳若青接过茶,又道:“伯母不必自责,爹爹此时不在府上,他与我叔父婶娘去了卧龙寺,现在还没有回来。”
突然,那苏母的眼光落在了柳若青的手上,惊讶地指着她腕上的那个湖绿色的玉镯:“不知小姐这个玉镯从何而来?”